47-小小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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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开始时,物资供应尚在君士坦丁堡力所能及范畴之内,加上秋季有点存货,藤丸立香和弗拉德就打得很凶。最终的结果是南下吃掉马尔马拉海峡两岸希腊和小亚细亚的部分,北上咬走全部保加利亚。 虽然得到了土地和对应的人口,但再继续的话,君士坦丁堡的生产就没法应对两条战线的扩张了,距离塞萨洛尼基还早着,藤丸立香也不得不暂且停下。 人类恶藤丸立香觉得太慢了,在通讯会议中表示希望加速,生产要求通过奥尔加玛丽提出,那时她们已经对外宣称建立了色雷斯联合王国,虽然君士坦丁不太清楚那是个什么政权,但他现在看她们已经不止是盟友了、而是真正的世界之王。 既然大腿抱上了,君士坦丁就躺得理直气壮,他给迦勒底的回复是:首都的产能和来自黑海的原料供给已经到了极限,他做不到更多。 藤丸立香在《特异点拜占庭简史》中续笔:“猪队友假体面,狗皇帝真摸鱼。”骂人不对,骂对了人就对了。 纸面来看,这回答称得上合情合理:产能从战前就得到了精确计算,藤丸立香和弗拉德的所有要求都被满足。迦勒底魔术师们一开始也都知道,君士坦丁不是什么人才,无法给出超出预期的结果。 当然,君士坦丁隐藏了一个条件:如果有四个月时间,把马尔马拉海希腊一侧的交通网交给他,调整物资运输、在首都加设工房还是做得到的。就是躺着没挨打就伸手要地,太无耻,他开不了口。 奥尔加玛丽似乎没想到这茬,但藤丸立香不好糊弄,提出质问:“这么多地不让哥派人过去开魔术工房,还怎么打啊?北岸都给他,堆两个半月我能打到威尼斯。” 质问被佩佩掩护掉:“问题么,Rider和我都说过啦,但是我没听懂,就忘到脑后啦,哈哈哈,继续忘掉吧。”奥尔加玛丽也表示现在不适合继续讨论战事,因为她觉得藤丸立香为了她南征北战太辛苦了,准备给她放个假。这事就过去了。 令君士坦丁惊讶的是,藤丸立香对他的判断可能比他自己还要准一些,他事后问了佩佩:魔术师和Ruler一样有看破从者的能力吗?佩佩不知道,同为魔术师,他是独力作战的那种,从来没考虑过按从者面板算国家产能这种事。他用神通看了一眼,得出和藤丸立香相同的结论。 “好怪啊,你也不是Caster,这个水平的工房筑造能力太奇怪了。是领导力的变种吗?可你不该有这样的吧,啊,总之我不懂啦。” 藤丸立香拥有诸多从者,所以有这样的眼力?君士坦丁感到身为从者和身为国君的矛盾,他为了罗马还是对迦勒底做了些隐瞒。藤丸立香一直可以猜到他的方向性意图,现在甚至估算都开起来了,让他不寒而栗。盟友翻脸的事君士坦丁见得太多,他祷一句,对御主坦白。 因为地理分割,君士坦丁通过迦勒底暂得的一切都可能转化为老弟在摩利亚的危险。以一月的形势,迦勒底拥有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和马尔马拉海两岸,苏丹保有塞尔维亚、马其顿、阿尔巴尼亚、希腊和小亚细亚大部。这是和泛人类史有极大出入的,先不管原因,双方后续的战场不言而喻:陆地上的争夺会在希腊发生,海上则是爱琴海,老弟托马斯挨打不可避免。 出于这个考虑,君士坦丁从商议初期就少报了产能,罗马备战的标准是四个月军资,他为摩利亚存了六个月的份量留待救援之用。本来这个决策算是罗马内政,没有问题,但藤丸立香突然那么严苛,他觉得还是拿到台面上说清楚,免得引起麻烦。 佩佩见四周无人,戳对方鼻子:“你这小柴火,欺负宠臣有一手,做从者倒是纯情得一塌糊涂,啧啧。不要这么紧张,做你想做的哦,藤傲天想要的肯定比你藏的多多了。” “这样有罪。” “不要乱祷,”佩佩烦了,“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君士坦丁得了御主的话,次日就发船把攒下的军资送去了摩利亚,对老弟的交代告一段落。托马斯收到军资非常疑惑,日讨夜讨的老哥怎么突然有本事支援别人了? 冬雨寒冷,君士坦丁看工厂看腻了,某日改为巡视港口。他和佩佩在密集的船只前停下,想起先前没有尽力的事,含糊其辞地问御主:“之前那样对迦勒底代理人,不太好吧。” “你好像很容易不安哦?”佩佩遮着嘴打个呵欠,还是灌了一肚子海风,“都说了不要担心了,虽然长时间没有见面,迦勒底可是有我陪着你哦。而且我也不想努力,糊弄一下就好了。” “这样有罪。” “你好讨厌啊,”佩佩嗔一句,正色问,“是把御主当树洞了吗?” 君士坦丁思考片刻,感觉御主在这个场合下,像一个只属于他的、私密的教皇,倒也不是不可以作为告解的对象,这想法不常规。他对主是虔诚的,对宗教制度和神职人员就很灵活。这逻辑充满猫的随心所欲。 对于这问题,佩佩问过近卫队,虽然没厘清那个权力结构,倒也知道当代皇帝和教皇称不得关系和睦。他可不想要养熟的猫变野,就对这个比喻很生气。 “不要把我和教皇相提并论,我不喜欢!以后也不许在我面前随地大小祷!再祷就按不乖处理!” 上次不乖没有饭吃没有御主抱,这是君士坦丁没法承受的后果,他赶紧闭嘴。 短暂沉默之后,卢卡斯·诺塔拉斯带着亲兵屁颠屁颠凑过来。君士坦丁知道是几个月没仗打、怕失宠,就随他跟着,等到队伍齐整。君士坦丁望了诺塔拉斯一眼,示意对方发言。诺塔拉斯没什么实在话说,只是照常吹捧皇帝一通。君士坦丁在马上探身过去,拍拍自家老将,感谢他长期为国家的服务。众目睽睽之下,这宠信倒是十分有效,诺塔拉斯满意闭嘴。 公务暂时告一段落,君士坦丁想回去和御主玩点别的。这时,两艘商船驶入海港,他抬头望去,热那亚旗帜映入眼帘,他不想对刚稳住的盘面浪费过多精力,准备离开,没料船上有人看到他,用希腊方言高喊: “岸上的’凯撒’!’凯撒’!请看过来!请看过来!您是曼努埃尔家的君士坦丁·帕里奥洛格斯吗!君士坦丁·帕里奥洛格斯!” 虽是乡音,但君士坦丁早就升职多年,所以前头那两句代表皇储的“凯撒”喊下来,没想到是喊自己,自顾自走,后半句就没听到。 诺塔拉斯替主君答话:“有什么事!有什么事!君士坦丁·德拉加塞斯现在是‘奥古斯都’!” 船上回答:“我们是摩利亚人!” 航船停稳,留下五十名摩利亚人。诺塔拉斯觉得可疑,让近卫队去问清虚实。士兵起初强硬,审问之下发现这些人真是老乡民,而且是十年前失利时、被苏丹穆拉德二世掳走的人。那时君士坦丁还是王子,乡民不懂,所以统一按皇储来称呼。 诺塔拉斯打马把主君请回来。君士坦丁听了现场情况,心中一动,掉头询问。通常行商是没有面见皇帝待遇的,船主人很高兴,自称是个热那亚商人,这些摩利亚人是他在阿尔巴尼亚的奴隶市场上碰见的,当地有贵族给苏丹纳贡交不出钱来,手头紧就把一些奴隶打包卖了。商人在首都受过皇帝的恩惠,听说奴隶都是贵族从老苏丹手里买的,再一打听是希腊人,所以把这些人捎回来,算做是他的小小心意。 君士坦丁不记得对某个热那亚人有什么恩惠,商人说自己曾经一度破产、流落街头,如果不是收到皇帝夜巡时发的无调料包过期方便面,早就饿死、没得今日。 君士坦丁把事情理清楚,耻辱、喜悦和离大谱交织着冲斥他的脑海。御主贴在身边,手里暗暗攥住从者的斗篷,免得他再昏倒。而诺塔拉斯带着士兵搂着旧日乡民大哭起来,仔细一听,是把兵败柯林斯的锅接过来,再感皇恩浩荡、圣主天泽。演技精湛,是诺塔拉斯的本职。 只是哭到一半,有乡民问皇帝怎么反而显得年轻了,像二十年前的样子?问得好,诺塔拉斯在宫里听了很多次,斯弗朗齐斯给的是宗教的解释,毕竟罗马皇帝是主的第十三使徒,有点神迹很正常。他就照样回答,乡民们信了,他自己也信了。 皇帝接受这些同乡进城安置,更当场免了这位热那亚商人一年的金属原材料类货品进口关税。虽然佩佩觉得这个品类太细,一定有什么帕里奥洛格斯式的幺蛾子。但皇帝的意志不可违逆,各路官员迅速到达现场,开展他们的工作。 君士坦丁保持着应有的仪态回到寝宫,咬着枕头闷声哭了一场,当年他在摩利亚丢了六万人,现在回来五十,比起重逢的喜悦、更多是命运对他的警示,提醒过去的教训。 佩佩不理解那感情,但是令咒传来的撼动让他明白,这是对从者很重要的事,需要给他一点时间。当天,佩佩为从者拦下了藤丸立香绕过所长私下传来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