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趣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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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四月,麻将桌上就已有了杜聿明将来徐州赴任的传言,但直到夏天,正式的消息才传达下来。这正好是战事较为紧张的一个时间段,他活像一个“空中飞人”,南阳、开封危急时他飞去郑州,开封“收复”后短暂地经过徐州,又回到南京去汇报。而对于在徐州驻守的人来说,副总司令每日的动向相比之下毫无关注的必要,因为战况最胶着、最危急的时刻,徐州已经几乎人人自危,司令部甚至暗中下发通知,嘱咐各部参谋收拢文件,打包装箱,时刻准备撤去蚌埠。 麻将桌上的情报交流也因为前线的战事而短暂地停滞了一段时间。报纸上所记述的自然都是大捷、大胜之类的讯息,军医处的那些小姑娘们却说,邱清泉虽然救出了黄百韬不假,却又眼睁睁看着区寿年被歼,这事使南京的蒋总裁大为光火,恐怕他要有很大麻烦。阮静秋承认自己在这事上很偏心,可就算从一个外人的角度来看,五军在这场仗里也算尽力了,否则非但区寿年兵团不保,黄百韬也要一起完蛋。她想这事在邱清泉那里只会引起更大的波澜,那几日杜聿明奔波于南京和徐州之间,应当也是在为这件事开解说情。在随后召开的战役检讨会上,黄百韬获颁了一枚勋章,邱清泉则遭到了撤职处分。这事一尘埃落定,松了一大口气的刘峙就立刻找到了热闹庆祝的理由,一面说是为杜聿明补上迟来的接风,另一面又说是感谢徐州同仁的共同努力,总之,杜聿明从南京回来的当天,便被他张罗的晚宴给拉去了。 阮静秋往常也逃不过这类场合,但恰好赶上每月清点药品库存并对照账目,她得以理直气壮地缺席宴会,独自守在司令部的军医处库房及办公室里。这类琐碎工作最是磨人,小姑娘们总是相互推诿,做起来又容易缺漏,后来就干脆由她单独承包。只是近来她的工作效率实在很不乐观:夜间的噩梦来得越来越频繁,且她似乎能记起一点梦中的内容了,有时是自己在封冻的水面下不停地游,却始终找不到出口;有时好像拖着什么东西或人艰难地行走,每一步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觉睡不好,白天便常常精神萎靡。 她有时也试图想一些劝杜聿明和邱清泉起义投诚的办法,毕竟郑洞国那样被部下挟持投降的都能免于牢狱之苦,他俩要是能在合适的时机弃暗投明,不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吗?如此一来,没准他们之后还能为装甲部队的建设发展作出很多贡献呢。可是,每当工作告一段落,她坐下来打算好好思考语言艺术的时候,偏头痛就会精准无误地找上门来。她吃止痛药、抹中药膏、敷冷毛巾全不管用,只差拿斧子劈开脑袋,心中因此越发恐惧,怀疑这是不是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在暗中阻止她干涉历史。时间一天一天流逝,她的满腹心事无人可说,愁绪与担忧却与日俱增,她想,如此下去,恐怕不到陈官庄,她就要被自己给逼疯了。 清点工作才过半,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院中四下无人,她出门走了两圈,还是觉得胸口发闷、头脑昏沉,不得不点了支烟,想借此提一提精神。 一辆福特轿车停在门口,杜聿明及尹副官先后从车上下来。双方离得不远,恰好从他的方向吹来了一阵风,风里卷着一些淡淡的酒气。她连忙把手背在背后,心虚地掐灭了手里的烟头,但风又忽然改了方向,于是一股子烟雾便从她身后袅袅地升了起来。 杜聿明走近了几步,打量着她道:“我竟然没有发现,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抽烟了。” 其实是在印度学会的——那时候,大伙心里一半装着枉死在野人山中的袍泽手足,一半装着远离家乡的思念与寂寞,白天拼了命地训练学习,晚上便依靠香烟来排解一丝丝愤懑与乡愁。廖耀湘不抽烟,刚到东北的时候日子也过得简单,她因此很少想起这个不健康的爱好;后来兜兜转转沈阳和徐州,烦心事越来越多,烟就抽得越来越频繁。但他这位老烟民又有什么评判她的资格?他自己的肺结核迟迟未愈,不也从来没提过戒烟的事情。她耸了耸鼻子,感觉他身上的酒气不算难闻,还带着一丝丝果香——大概是刘峙又向他极力推荐了自家洋行进口的红酒。 杜聿明看她没有立即回话,好像颇为意外,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往院内走去。阮静秋自然转个身,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同时借机和尹副官耳语:“长官怎么没去公馆住?” 尹副官悄声答:“司令说,明早还有公务,索性就在办公室里搭张行军床,对付一晚上得了。” 阮静秋说:“往常刘总司令办宴会,军医处向来都会提前熬一锅解酒汤备着,今天的还没动过呢。我去趟厨房,把解酒汤热一热,端两碗过来吧。” 他拉住她道:“你陪着司令,我去吧。”说着,轻轻地往他家长官的方向一努嘴,示意道,“从早上在南京开会到现在,几乎还什么都没吃呢。我想去厨房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 阮静秋答道:“厨房有时会预先给换岗的哨兵们做点简单的吃食。这个钟点,结实的食物不好消化,要是有碗小米粥就再好不过了。” 他说:“行,我去瞧瞧。”语罢向她一摆手,拐弯走小道往厨房跑去。 她则磨磨蹭蹭到了副总司令的办公室门前,门扇特意留了缝隙,不是要把她拒之门外的意思。她轻轻敲了敲木质的门框,而后推开门扇,见杜聿明靠坐在沙发上,军装还穿着整齐,但眼睛闭着,像是已经睡着了。 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他几乎没在这间办公室持续呆过一天以上,因此除了办公桌正对的、悬挂在墙上的一张庞大的战区地图以外,屋里几乎没有什么生活用品。她提着脚步四下寻了一番,只见得一张折叠的行军床靠在墙角,除此之外的枕头铺盖等东西一样也没见到。她只好暂时放弃给他盖条毯子的打算,蹑手蹑脚地走回来,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杜聿明闭着眼睛,却忽然出声问道:“怎么,这次不打算为喝酒的事批评我了?” 阮静秋还以为他睡着了,这话语差点吓了她一跳。“但凡有一星半点的可能,你也不会主动要喝酒。”她叹气道,“别人的面子抹就抹了,只有刘总司令,恐怕无论如何还是躲不掉的。” 他也叹气,抬手揉了揉眉心:“有时候,我甚至希望这世上真有什么仙神道法,能在一瞬间把杯子里的酒变没该多好?” 她忍俊不禁:“你变没了酒,他恐怕又要给你满上。不过,你和副官打个配合,悄悄把酒换成果汁和水总是有可能的。这就是他办事不够聪明了,我回头向他传授几招,请他推广到副官处去。” 他总算睁开眼睛,略含着笑意看她:“你在徐州这几个月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嘛。” 她说:“这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军医处现在就像个情报组织,每天的上班时间用于交换各地区情报及梳理情报网络,下班之后开启新一轮情报收集工作。至于小姐太太们的麻将桌、牌桌,那更是一个无比重要的‘接头’场所,恐怕就连南京国防部的参谋们,也没有徐州的各位女眷洞悉时局。” 杜聿明笑道:“看来,你也‘兼职’了情报工作?” 阮静秋连忙摇头:“我在她们当中,算得上最为口拙嘴笨,要我问出什么秘密来是不可能的,但我也没有什么秘密唯恐被人听了去。因此,我就专攻于一些实用性的策略,比如在刘总司令的宴会上躲酒这一项技能,现今徐州城里,肯定还没人比得过我呢。” 他一边听,一边稍微改换了一下坐姿,尽管脸上还挂着笑容,身体移动的瞬间,却好像疼痛得难以忍受那样,眼角和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阮静秋见状,立刻中止了刚才的话题,问道:“你不舒服吗?” 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努力地挺直腰杆,暂时远离沙发靠背。她起身去搀他,他于是微微转过头来,额角已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阮处长,我腰背实在疼得厉害。你批不批准我吃止痛药?” 阮静秋愣怔了一瞬,旋即明白过来,要不是真的疼到无法忍受,她绝没有机会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只这一想,她就心痛得要掉泪,急忙答道:“当然批准、当然批准!” 顾不及再去展开行军床,她扶着他慢慢躺在了沙发上。他之前喝了酒,本身又有胃病,好在她为了应付自己的低血糖,口袋里总会备一些点心糖果,他吃了点食物,才总算把止痛药一并吞下肚。 这些年里,阿司匹林几乎已成了他的一日三餐,止痛的效用大不如以往。他闭着眼睛,没有力气说话,但分明还忍着疼,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沙发布面,汗水很快便将枕下那一块料子浸透了。她帮他松开了领口的两颗纽扣及腰带,好让他躺得舒服一些,同时想着,中医推拿、针灸等办法或许能有一些效用,只可惜她学艺不精,还是得另找他人来诊治。她取来一条干净毛巾,为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同时不断望向门外,盼着尹副官早点回来。 杜聿明此时又忽然说:“你再讲讲徐州的‘趣闻’吧,我想听。” 她愣了愣,还是应声道:“好。说起来,徐州哪有那么多土生土长的趣闻呢,还是因为离南京较近一些,总是隔一阵子就有人议论南京当下的时兴,或者一些无聊八卦。旁人的事我不好讲,就说一件自己早前的经历。睢杞战役开始之前,诸位将军都来司令部开会,邱军长还把他那两条大狼狗也一同牵来了。其中有一条的前腿受了点轻伤,把负责的副官吓得够呛,竟来到军医处请人帮忙。没办法,我这个军医就暂时兼任了一下兽医,给那只大狗做了包扎。邱军长瞧着很生气的模样,连我也以为他非得狠狠惩罚那个副官不可,结果他气了半晌,最后却说‘我难道长得很像一个要为这件事而毙掉副官的人吗’,让大家都吃了一惊!大狗包扎之后,就直接扑到他身上去了,把他的军装领子上都蹭满了口水……长官、长官?” 她轻声讲着,渐渐觉得他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许,呼吸也不再像方才那样急促频繁。也许是止痛药起了效果,他没有回应她的唤声,酣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