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爱与宽容

    片段相连，飞快地闪过，就是斯内普近二十年的人生。

    斯内普死在三十八岁。

    那是伊芙看到一生中最可怕的场景，巨蛇探出脑袋，恐惧还未上心头，那尖锐的蛇牙已经嵌入身体。

    她很怕蛇，几乎是想到就要心口发颤，手指连着心脏牵痛神经，仿佛她真的被蛇咬死了。

    十六岁的伊芙从梦中醒来。

    夜间的凉气从窗缝溜进来，吹动纱帘，微暗的影子倒在二十二岁的斯内普的脸上。

    她碎发的轮廓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此时的温度与气味不是梦中可感。

    她还活着。

    女孩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身上裹着毛绒睡毯，又盖了一层棉被，感受不到任何寒冷。

    好长的梦，横跨二十余年。

    没有伊芙的，斯内普的人生是那样的吗？

    女孩把手放在男人的脖子上，贴得很紧，才摸到他的脉搏。

    可是斯内普对她而言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她希望自己的人生里有他，理所当然，自己已经错误地、不容拒绝地挤进了他的人生。

    他们有绝对不可为人知的隐秘关系，但此刻些微的温暖就足够让她满足。

    斯内普睡眠很浅，睁开眼与她在一片黑暗里对望。

    他太疲惫了，几乎两天没有合眼。

    “你没有睡着？”斯内普松开搂着她的手，语气像是熟人的问候，有些疏远。

    伊芙已然不记得几个小时前发生了什么，宿醉让她有些头晕，但全身上下除了腰腿酸软，好像全无疼痛。

    女孩爬起来坐在他面前，按亮了顶灯，发现眼前异常清晰，她的视力恢复了。

    “我……我能看见您，教授。”她身上的毛毯掉下去，露出大片莹白的皮肤，但她丝毫顾不上，“您怎么在这？”

    斯内普用手盖住眼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看起来十分疲惫，“你觉得呢？”

    伊芙看他赤裸着半身，胸口还有几处咬痕，恐怕是出自她，可是她只记得斯内普信中说要离开英国一个月，然后她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弗丽嘉来看她时每天都哭。

    如今她全然康复了，斯内普也从千里之外回来出现在她的床上，而这幅场景，显然他们做了不少事。

    她的吊带裙压在斯内普睡的枕头下面，内裤在窗台边……她的身上有些难以言说的疼痛……

    伊芙迷迷糊糊地想起斯内普的声音，他喊，“伊芙琳娜”，是喊她吗？

    女孩用毛毯裹住自己，不安地躺到男人旁边。

    斯内普看她凑过来，便顺手搂住她。

    黑眼睛微微合着，看起来像是在笑一样，伊芙看着他，眼睛也忘了眨。

    斯内普真的笑了，贴过来含着她的上唇，亲昵地吻着。

    “乖孩子。”斯内普把她搂得更紧了，好像要把人按进他身体里一样，“喝醉了醒来就忘了吗？”

    “我…我说什么了？”

    斯内普的一条腿挤进她的腿间，勾着她的小腿纠缠在一起，腿心酸麻，里面似乎还有被他顶弄的感觉。

    伊芙被他摸着手，慢慢想起来一些混乱的片段——她骑在斯内普身上脱了睡裙，手脚并用地抱着他喊“教授”，被他整个抱起来托着屁股cao弄……

    她没法接着想下去了。

    宝石的尖角硌着锁骨，女孩低头，指间绕着项链。她想到刚才梦中的场景，恍惚间明白了。

    “您救了我，又一次。”她看起来有些失落，“您不必这样做。我本来应该……我应该已经死了。”

    伊芙看着男人平静的面庞，想到如果没有自己的介入，他会活着平凡安稳的生活，直到伏地魔归来，整个魔法世界笼上阴影……斯内普会回到黑魔王的身旁，成为掰倒他的重要一环。

    那只是假设。

    如果不是祖母留下的戒指，如果不是暗藏其中的咒语，她真的会死在食死徒手下。

    伊芙闭上眼，试图遗忘那些梦境，但斯内普浑身鲜血的样子浮现在她眼前。

    “那不是你的幻想。”斯内普读到她的思想，看见她脑海中出现的，那个濒死的巫师，正是他自己，“那是我的回忆。”

    “回忆？”伊芙问道，“为什么？我看见的那是……”

    斯内普抚摸着她赤裸的背脊，粗糙的指腹带来轻微的痒，斯内普为她盖上薄被。

    “上一世，我的上一世。死后我回到了十八岁。”

    “这不可能……”伊芙喃喃自语，她的“重生”是垂死一线，又被咒语强挽住灵魂，可是，可是。

    “您怎么会回到……”

    “我也无法理解。”

    斯内普无法找到答案。

    “教授。”伊芙捏着项链，红宝石衬得她的手指如同纯白柔软的羽毛，“如果一切都没有改变，为什么……我只有这次被救活了？”

    斯内普蹙眉，眼中映着宝石的光芒，脑海中似乎也闪过某个想法。

    上一世他同样在那个时间来到她身边，女孩只有极缓的心跳，呼吸微弱到无法探知。

    他同样耗费了全部魔药，似乎没有任何不同。

    「共生——爱人的灵魂相互依存，直到夙愿得偿。」

    斯内普想起在有关契约的书中读到的一句脚注。

    上一世的咒语同样生效，但破碎的灵魂实在无法栖息在千疮百孔的身体之中。

    如此推说。

    伊芙没有被他或者咒语挽留性命，她的确死了，但灵魂停留在人间。

    没有变成幽灵，因为她并非恐惧死亡而畏缩在故居，也没有变成女鬼，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

    她只是一缕幽魂，无人可见，无人共语。

    没有思想，也没有记忆。

    她漫无目的地停留在人间，等待着斯内普的死亡。

    当灵魂再度聚首，咒语再次起效，将他们置于崭新的幻境之中，重头来过。

    直到爱恨消散，得偿所愿。

    这是契约的魔力，在上一世他们血液交融的瞬间，就注定有一日会厮缠纠葛。

    这是宿命。

    无意偶成。伊芙给了他第二次人生，却认为斯内普救她于水火之中。

    是她救了他，教会他爱与宽容，让他有勇气抛下一切，反抗命运。

    这是属于她的，崭新的人生。

    “伊芙琳娜。”斯内普轻轻喊道。

    “嗯？”伊芙的眼睛闪着泪光，灯光下看起来像两颗浑浊的绿晶石，“很久没有人这样喊我了……”

    “忘掉一切痛苦。睡吧。”

    斯内普按灭顶灯，轻拍着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