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帝心似网罗，难脱情丝锁
【第四夜·茉莉乌龙糕·序】 《菩萨蛮·题江东书院》 银鞍骏马沙场战，金樽美酒宫花艳。剑指九天高，谁知是女娇。 帝心似网罗，难脱情丝锁。愿作寻常女，不羡宫墙柳。 洞房花烛之夜，本来该是新郎的将军，却被皇帝压在身下。 今夜，皇帝扯碎她胸前的伪装，呼吸一凝后缓缓笑道：“将军，你骗得孤好苦。” “既然如此，不如为孤生一个太子如何？” · 中秋宴席刚刚过半，台子上的舞姬们仙衣飘飘，作嫦娥姿态，舞姿婀娜，眉目传情，为首的白衣女子众星拱月，手托玉兔，探首而出，一双美眸暗送秋波，望向高位上的君王，姿容之美艳，堪称世间绝色。 月姬苦练《广寒曲》多时，为的就是能够在今夜宴席当中脱颖而出，获得帝王的青眼。 谁人不知，如今后宫空虚，刚刚登上皇位的年轻君王，身边连个可心人都无。一想到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身边一个称心的女子都没有，月姬的心就愈发火热，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入住中宫，执掌凤印的景象。 当今的皇帝曾是先帝与皇后最爱的皇子，天生的皇天贵胄，与生俱来的尊贵，眉目之间既有着先帝的英俊，又多了几分来自生母的柔和精致。哪怕没有这层身份，也是一副万里挑一的好模样。桃花眼多情又无情，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闭，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方才上场，她被他那冷淡的眼神微微瞥过，便觉得浑身酥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她期待的是自己一舞完毕，皇帝拍手称好，为她倾城一舞感到惊艳，从而询问美人来自何处。 可那君王像是不解风情意一般，竟然舞蹈结束都没有注意，垂着一双凤睛龙眸，不知看向何处，颇为入神。 到底是什么人竟比她倾城一舞更为吸引帝王的视线？ 月姬悄悄望去，却看到帝王望向的并不是什么美丽的女子，而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年。 那少年真真是少得极其漂亮，身上还有一股杀伐果断的气息，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少年将军身着麒麟银甲，以银冠高束乌黑的长发，凌厉的柳叶眉，清冷的狐狸眼，淡色的琉璃眼珠似乎看起来天生疏离，眼角眉梢充斥着淡淡的戾气。 犹如一柄锋利无比的宝石匕首，拥有出鞘必见血的锋芒。 哪怕是宫中夜宴，他仍不解配剑，带着银甲护腕的手掌，把玩着一只小小的酒盏，正低着头与身旁的少女说话。 不解佩剑而入内殿，这是何等的尊荣与荣宠。 想必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麒麟将军墨无心吧。她心里遥遥感慨。 煜朝何人不知他？ 年纪轻轻便已极负荣宠，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墨无心出生在将门世家，听说从小便身体残弱，不良于行，经红叶观道长点化之后，便疾病全愈，身体康健起来，随后跟随父亲学习武艺和兵法，天赋异禀，风头无两。 十三岁那年，墨无心被选为皇帝的伴读。那时皇帝还是太子。在宫廷中，他与皇帝朝夕相处，共同学习，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皇帝对他信任有加，他亦对皇帝忠诚无二。甚至在一次暗杀当中，毫不犹豫地挡在了皇帝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他的安危。 墨无心身受重伤，却依然奋力拼杀，最终成功击退了刺客，保护了皇帝的安全。 皇帝对墨无心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将他视为自己的救命恩人和亲密无间的朋友。他深知墨无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英才，因此在他登基成为皇帝后，特别重视墨无心，委以重任。 甚至有一次御书房议事，不知不觉间便谈到了深夜，墨将军竟然趴在御桌上睡着了，更令人惊讶的是，皇帝非但没有震怒，反而为他轻轻披上衣服，免得将军着凉。一时之间，传为君臣和睦的佳话。 史书记载：“昔在帝室，御书房中议事纷纷，论及国事，不觉月落星稀。墨将军倚桌而眠。帝见状，不怒生怜，遂轻步上前，为其披上御衣，以防夜寒侵体。” 可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臣之间哪有长久的信任？ 不过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墨无心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皇帝探寻的眼神，时不时就落在自己身上，居功自傲的少年将军与身旁的少女说说笑笑，似乎相处得极是要好，却忽视了皇帝越来越深沉复杂的视线。 月姬自觉发现了真相，皇帝肯定是见墨无心御前失仪，心生不悦，这对模范君臣估计早已心生嫌隙。 皇帝：“李德，将这西域进贡的琉璃醴泉赐与墨将军。” 墨无心正与宫青青说话，却见大太监李德笑眯眯地端着一壶美酒走到自己的桌前。 “墨将军，张小姐，这是圣上赏赐的美酒琉璃醴泉。” 李德对这少年将军的语气格外敬重，他当然知道这位小爷在自家圣上心中的地位，不像某些没长眼的人总觉得圣上是因为墨无心的战功才对他一味忍耐。 皇帝赐酒哪有不谢的道理？墨无心和宫青青站起来一同谢恩：“多谢陛下赐酒。” “墨卿，看来是司乐坊排演的歌舞不够精彩，竟不能让你分神丝毫。” 墨无心回答：“宫中歌舞自然精彩绝伦，令人惊艳，只是今日美人在侧，怎可辜负。” “是啊，墨将军年少有为，事事圆满，最缺的便是一位端庄可人的正妻。宫青青乃是大理寺正卿之女，温婉贤淑，秀外慧中，与将军乃是绝配，看来不日便好事将近。”一边的丞相非常满意这门婚事，这件婚事也是他一力撮合。 如今墨无心在军中颇有威望，不可不防，若是与那强势的家族联姻，那便如虎添翼，更加蒸蒸日上。而这大理寺正卿之女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嫁与他做妻，让各方势力都少了很多担心。 至于宫青青本人，也只能说是中人之姿，也不见得有多少的才华。他甚至都有些好奇，为什么墨无心能够看上她？ 墨无心向丞相遥遥举杯以表谢意：“多谢大人为我和青青做媒，成亲那天定要请您喝一杯喜酒。” 丞相正要答话，被皇帝冷不丁打断。 皇帝：“看来今晚的歌舞，并不能让爱卿们满意，心思不在台上，都在台下。” “宫中的歌舞乃是天底下最为精彩的歌舞，臣怎会不喜欢？“对上那双冷气森凝的眼眸，丞相额头竟然有些出汗。 按理来说，他撮合这桩婚事也是帮皇帝排忧解难，但自从他开始做了这月老，陛下总是对他投来高深莫测的眼神，看得他冷汗浃背，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难道说陛下并不满意墨无心娶亲？ 可就算再怎么提防权臣，也不可能不让人家娶妻呀。 大丈夫生于人世娶妻生子，不是家常便饭的事吗？ “墨卿，你看这为首的舞姬如何？”皇帝忽然说。 月姬听到皇帝提到自己，羞得满面通红，她就知道，她这样的美人肯定会引起皇帝的注意。 少年立于席间，脊背挺直，如竹如松。 “自然是恍如天人。” 皇帝笑：“好，甚好，那孤将她赐予你做美妾如何？良妻美妾，雨露均沾，岂不是人生最为快意之事？” 皇帝在宴席间从未笑过，这样一笑起来极是好看，一双含笑的凤眼直直望向少年将军，等待着他的回答。 月姬的脸色变得惨白，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命运被就当权者随手一指便七零八碎。 “陛下，我墨无心此生只恋慕宫青青一人，绝不纳妾。我要娶她，她就是我唯一的妻子。” 面对皇帝的赏赐，墨无心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惊喜，反而诉说着对宫青青的情谊。 可他越是这么说，皇帝的脸色就越冰冷。 “墨卿啊墨卿，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 墨无心恭敬地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请陛下成全。” 沉默在热闹的宴席之间蔓延开来，皇帝不说话，周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皇帝似乎喃喃自语了一句很小声的话，都没有听清楚。 可站在他身边的大太监李德却听清楚了。 皇帝说：“你让孤成全你，谁成全孤？” 此话如惊雷在耳边炸起，李德听得心惊胆颤，差点伏倒在地，他望向那仍旧跪在殿中的墨将军，连呼吸都忘记。 陛下……陛下竟是对墨将军存着…… 一时之间关于后中无人的种种迷雾都一下子拨开分明。 陛下贵为天下共主，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 却独独只有一人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