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小巴蛇与她的双生徒儿
此番十年一次的大比，新晋弟子足有将近一千人，能挤进十强的无一不是天才之中的天才。 柳年看的津津有味，甚至通过这些弟子的比试吸取一些对战经验。 她只与天阳子对打过，但那都是以教学为基础，真要论起实战，还真不一定如这些外出历练的弟子。 柳豫上场时手中只有一柄长剑，与他对战的是一名双十年华的女子，持一根红玉软鞭，面容秀气，看着他的目光满是欣赏，“越衡峰张漫仪。” 柳豫微微一笑，青袍衣袂翻飞，手腕一抖长剑挽出一朵漂亮的剑花，“摩夷长老座下弟子柳豫，还请师姐不吝赐教。” “这孩子天赋与你那徒弟不相上下。”天阳子见她看的目不转睛轻声说了一句。 柳年敷衍的应了一声，仔仔细细观察着两人之间过招。 张漫仪一根软鞭使的凌厉非常，招招皆冲着柳豫的命门而去，柳豫亦是不遑多让，面对她疾风骤雨的进攻招架自如，一柄长剑在他手中宛如游龙，身姿飘逸，丝毫看不出勉强之色，反击之时亦是动如惊鸿。 柳年先是将自己代入张漫仪的身份，在脑中模拟着倘若是她与柳豫比试，那么面对这些招式她是否能够应对，又该如何赢下这场比试。 思索一番过后又代入柳豫，一遍又一遍的进行着推演，不放过一丝一毫提升自己的机会。 两人的比试看着飘逸潇洒，实则凶险万分，最后以柳豫一剑荡开张漫仪甩来的鞭子，顺势缠绕而上将人抛飞擂台结束比赛。 两人像是不约而同的没有使用初灵器外的任何手段，纯靠自身战斗经验来比试。 “柳师弟技高一筹，师姐心服口服。”张漫仪稳住身形后向擂台之上的人拱手，即便有些狼狈却也不失风骨，神色不见气馁。 柳豫翻手收回长剑，从容不迫温声回礼道：“多谢师姐手下留情。” 眉眼清冷，行为举止亦是疏离有礼。 张漫仪颔首，待主持的张老宣布胜者后大步离开。 柳豫缓缓站直身子，眸光不自觉望向远处高台，蜻蜓点水般掠过那道朦胧身影便收回，神色沉静的接过张老递来的胜者令牌离开擂台。 在他之后便是齐琴。 一袭白袍气度斐然的飞身跃上擂台，抬头看向高台，在察觉到对方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后脸上唇角扬起，欣喜之色溢于言表，随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一瞬的惊诧，诧异过后露出坚定的眼神。 这一切都落入擂台下静静看着他的柳豫眼中，向来清冷的神色变得愈发冷然，黑眸暗沉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齐琴的对手是一个与他年岁相当的少年，始终笑嘻嘻的很是开朗的模样，武器是一把碧绿的玉笛。 柳年微微挑眉，有意思。 这应该是一名音修，以音御敌，前期弱后期强，且能兼修医道，算是个攻守皆宜一道。 只是金丹之前的音修大多是辅助队伍，虽不是没有能够单打独斗的，但却极少，这少年能够凭借一己之力闯进十强，定然有不俗之处。 柳年本以为会看到一场精彩的战斗，但出乎意料的是结束的非常干脆利落。 “那孩子为了挤进前十已经用光了所有手段，不管对战谁，他都是必输的，你家徒儿走运咯。”天阳子捋着胡须笑呵呵道。 柳年了然的点头，心里却有些遗憾。 音修的攻伐手段到底还是太过单薄了些，可惜了不能好好见识一下。 前四名决胜出来，下一轮半决赛得三天后，柳年起身直接回了烟波谷，徒留天阳子吹胡子瞪眼的看她走的毫不留情。 “这臭丫头！” 柳年的伪装对那些弟子们有用，但对上衍道宗这些最低都是元婴起步的修士，眼睛一扫她的真实模样就暴露无遗，因此众人从始至终看到的都是一个模样可爱漂亮如瓷娃娃般的少女一脸正经的坐在那里看比试。 简直毫无威慑力。 柳年自己也清楚，因此也不想在他们面前多待。 齐琴赢下比试后一抬头就看到高台之上已经没了那道身影，愣了一下后眼中流露出几分失落，抿了抿唇接过长老递来的令牌离开擂台。 刚准备回烟波谷，前方一道竹青色的身影却挡住了他的去路。 “恭喜啊，哥哥。” 齐琴抬起头，目光落到对方微弯的眉眼，敛眉平静道：“也恭喜你。” 柳豫轻笑，唇角翘起一丝极浅的弧度，少年人如画般清冷的面容因这细微笑意似春雪消融，声色如冰击玉石，幽幽叹息，“真羡慕哥哥，不管何时运气都这么好。” 齐琴嘴唇微动，最终也只是沉默着略一颔首，绕开他离开。 他知道自己这位弟弟从最开始便想拜入师尊名下，可造化弄人，他拼尽全力赢了，得到的却是被放弃。 他心底的不甘他都明白，可他却无法改变。 更何况……他心中也隐秘的，不想与任何人共享师尊。 柳豫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面上仍旧是那副浅笑的模样，拢在袖中的手却已经攥紧。 只有这点实力吗？ 那就等着被我狠狠踩在脚下吧！ 让那个人看清楚，当初放弃他是多愚蠢的选择！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柳年再度回到高台之上。 这次四进二打的格外激烈，齐琴的几乎是用尽了手段才赢了对方，即便如此也受了不轻的伤，但好在都是点到为止，并未伤及根本，只需服用疗伤丹药再好生休养两天便没事了。 而另一位晋级的是柳豫，柳年并不感到意外。 这两次观看比试长老们也并非一言不发，每个选手的表现他们都会进行点评和分析，柳豫便是他们交口称赞的对象，因为这次大比，他深刻的展示了什么叫做从容不迫，君子有仪。 每一场比试都很赢得很漂亮，哪怕是四进二对手强劲表现的也格外亮眼，这次比试他亦是受了伤，苍白着脸以剑拄地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青衫上血迹斑斑，那脆弱又挺拔的模样惹得不少女弟子脸颊绯红心疼不已。 柳年在齐琴的比试结束后就直接抬手将人卷走回了烟波谷，落地寒潭边，她掏出一瓶丹药递给齐琴，“寒潭与你修炼亦有益处，服了药好生恢复伤势。” 齐琴咳嗽几声，白着脸恭敬接过丹药服下开始打坐恢复。 柳年身形一晃变回蛇身，沉入潭底修炼之前想了想对他道：“三日后的比试，尽力而为就可。” “是！”齐琴低头应道。 等到寒潭表面波纹逐渐平静，他从怀中摸出丹药小瓶子，脸上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珍惜的将瓶子塞回怀中后才又继续疗伤。 最终比试这日，偌大广场可以说是人山人海，内门外门的弟子们全都扎堆来看热闹，都想知道这传闻中的内门第一人究竟花落谁家，更有开盘下注的希望借此发一笔横财。 柳年也偷偷下注了，下了一万下品灵石赌柳豫赢。 不是她长他人志气，而是实力这东西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她瞧的清楚，齐琴走到第二名是极限了，除非他有什么奇遇。 但很可惜，这小子啥都跟她讲，所以，比试结果早就注定了。 宗内女弟子们要更疯狂些，喜欢柳豫的和喜欢齐琴的分为两派各据一边使劲手段助威。 两人都是温文有礼实力出众的少年英杰，一个白衣翩翩端方持重，一个青衫广袖清冷如仙，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看，不止女弟子倾慕，就连有些男弟子都忍不住称赞。 柳年目光落在擂台上对峙的两人身上，性子虽是不同，但眉眼间确实有些相像的。 这些年来齐琴性格变得要更内敛了，对她一向恭敬有礼，从来未有丝毫逾越的举动，与小时候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柳豫的变化就有些大了。 她犹自记得他被天阳子带走时大声喊的那两句话，语气里满是不甘，那时他眼中的野心昭然若揭毫不掩饰，像未经驯化的狼崽子，龇着獠牙展露自己的实力。 十年不见，竟也成了这般进退有度，清冷疏离的君子模样。 还真是造化弄人。 恍神间，擂台传来一声巨响，柳年收起思绪向下看去，正瞧见齐琴被狠狠击飞出擂台，背部撞在保护结界上摔倒在地，滚了两圈后没了动静。 “！” 柳年猛地一下站起身来，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闪身闯进结界一把将满身鲜血陷入昏迷的齐琴抱起，对愕然看来的张老颔首冷声道：“齐琴认输，本尊将人先带走了。” 她怀中抱着齐琴直接飞身离开，一眼都没落向旁边同样身负重伤的柳豫。 他拄着剑单膝跪在地上，面如金纸，唇角淌着血，向来干净整洁的青衫破碎无比，乌发披散着是少有的狼狈模样，漆黑眼眸死死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那眼神几经变换，最终化作一团浓郁到极致的暗色，隐隐带着几分讥讽。 骤然咳出一口鲜血，柳豫摇晃着身子缓缓站起身，强撑着一口气接受宗主的赏赐后终于压不住体内的伤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