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转变
转眼之间，春日阑珊，空气的温度变了，递变为初夏时节。 晴朗如平静海水般的天空，乌养景深呼吸，真是好天气呢。 “小景，你起得太早啦！哈！”打了个哈气，天童觉轻揉眼睛，昨晚没睡好，好困啊。 “觉，清醒点，我们到啦。” 到哪了？睡眼惺忪，双腿自主走动的天童觉，费力睁开眼，微凉的风吹过，他醒了过来。 现代建筑和古建筑两种风格融合的街道，充斥着怀旧气息的老房子，鳞次栉比的老字号商铺，熙熙攘攘的游客们，街头艺人抚慰心灵的音乐。 “清——醒——啦！” “恭喜你！”乌养景捧场道，认床的人真不容易，觉昨晚肯定没睡好吧。 “Let’s go！小景！” 东京都，土曜日。 昨晚，两人特意乘末班新干线赶来东京，是为了吃到天童觉向往已久的巧克力。 睡醒的天童觉目标明确，径直前往他期待三年之久的店铺。 那家店在商场三楼，按照指示牌，乌养景和好友慢悠悠走向扶梯，楼里的顾客也不少呢。 “嘭！” 时刻注意保持距离的乌养景，在拐角处，被一个穿着严密的男人撞了下。 乌养景连忙伸手帮忙，却见男人满脸惊恐地后撤几步。他举起的手如同洪水猛兽，把人吓得浑身发抖。 男人身着黑色大衣，尺寸极其不合体，空旷旷的。 他异常的瘦，瘦骨嶙峋，如罩着青色薄皮的白骨。 神色憔悴，面上毫无血色，惨白，狭长的双眼写满恐惧。 少年缓缓收回手，关切问道：“您身体不舒服吗？” 男人停了一下，双眸闪过异样情绪，擦肩而过时，低不可闻道：“换.....家店。” 那个男人留下的话语，一直困扰着乌养景。 就算来到商场三楼，乌养景还是不清楚，男人说那句话的理由？ 少年轻轻摩挲右臂，刚刚的触感是什么？坚硬，冰冷，绝不是皮肤。 错身而过时，乌养景的右臂碰到了男人的躯干，短短地触碰。 不知缘由，乌养景特别在意那瞬间的感觉。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多巧克力！”天童觉高兴地冲进店里。 “嗯，真多！”乌养景轻推门，想那些做什么，桃花眼弯起，重要的是美食啊！ 天童觉挑完蛋糕，走回他们的位置，疑惑地唤道：“小景？”座位上空无一人。 乌养景拿出手机，打报警电话，跑得过快甚至出现了残影。 目光变得无比锐利，怎么可能认不出！ 那可是他这辈子，最深恶痛绝的东西！ 是夺走父亲生命！是将他变成孤儿的！ 电话被接起，少年耳边传来警察的询问。 乌养景站在二楼扶梯处，双眸死死盯向黑衣人，视线充满了恨意。 他放过紧咬的下唇，沁血双唇开合，平静道：“报案，X座，商场一楼，有人携带炸弹。” “犯人身穿黑色大衣，中年男性，40岁左右。” “炸弹性能可能不稳定，含量不少于2公斤。” 未等警察问完，乌养景率先挂断电话。 少年提步走向犯人，一步，再一步。 眼睛如渗血般红，乌养景不懂，凭什么？ 这种伤人性命的家伙，凭什么活在人间？ 爸爸，那样善良的人，却落得，死无全尸。 仇恨的双眼毫无掩饰，他与那人仅一步之遥。 黑衣犯人察觉到不对，左手悄悄伸向大衣口袋，忽地猛然回身，却只看到闲逛的顾客。 乌养景鲜红的双眸，瞪向捂住他嘴的青年，为什么？！为什么阻止他？！ 明石英彦右胳膊环住少年的脖颈，肩膀用力按住少年，压着他走去反方向。 左手捂住少年的嘴，明石英彦压低声音道：“疯了吗？他身上可有炸弹啊！” “还是你说的，你忘了吗？”明石英彦无奈，青春期小孩就是难搞啊。 忘记？！忘不掉的！那件事，是乌养景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的痛苦。 见少年沉默下来，明石英彦移开捂嘴的手，从衣兜里，取出警官证，“接下来，交给我们吧。” 警察手册，警部补，明石英彦。 “你的报警电话，我听到了。” 刚才，见少年呆呆地站在扶梯口，怕他神情恍惚出事故，明石英彦担心地跑过去，正好听到男生的报案电话。 明石英彦仔细观察，发现黑衣男的确不对劲，可还没等他联系同事，就见报警少年莽上去了。 千钧一发之际，明石英彦把少年拽了回来，挺聪明的孩子，关键时候怎么犯傻了呢？ 乌养景抬眸看向俊朗青年，问道：“身上有女性的香水味，你不是一个人逛街的，对吗？” “哈？！”明石英彦愣住，这问题可真是不合时宜。 本不想回答，瞧少年执着的表情，明石英彦诚实道：“对，和我女朋友。” “为什么卷进来？不是休假期吗？”乌养景紧握双拳，不解地问向眼前人，“好不容易约次会，为什么要抛下她？” 乌养景真正想问的人，并不是面前的青年警察。只是，他想问的人，已经不能给他答案了。 “说什么呢！”明石英彦站直身体，眼神坚定道：“警察是具有荣誉感和使命感——” “为国家和人民服务的公仆。”明石英彦惊异地看向少年，炸弹都不怕的孩子，好像在颤抖。 这孩子可能有些不好的回忆，明石英彦轻拍少年肩膀，温和道：“小弟弟，先离开这里吧，剩下的交给我们。” 见他摇头，明石英彦轻笑道：“别担心，我的同伴们，已经到了。” 乌养景望向商场门口。不少人正慢慢走入旋转门。 他们身姿挺拔，并没有聚集，分散着闲逛，却让乌养景感到安心。 明石英彦轻推他，眼神锋利，像是一把直插心脏的尖刀，“躲起来吧。” 青年逆光而行，脚步平稳，从容不迫，全然看不出，他正要奔赴战场。 警察，忙碌，他们像是不知疲倦的飞鸟，每天穿梭在万千百姓中间。 警察，勇敢，他们如同无所畏惧的海鸥，日日游弋在生死存亡之间。 警察，无私，他们将最好那面留给众人，却不能展现给最亲密的人。 乌养景望向二楼，那里有一位很漂亮的女性，是明石警官的女朋友。 少年拨出电话，冷静地说道：“觉，来二楼，我们从后门离开。” 走到女子身边，乌养景开口，“明石警官的女友，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夏目塔子一怔，瞥眼楼下男友，明白了情况，强行扭过头，忍住眼泪道：“好，走吧。” ＊ 事件顺利解决了，犯人被刑警抓捕，炸弹被爆炸物处理班拆解。 外面焦心等待的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乌养景低垂下头，眼里全是悔意，他太没用了，别说帮上忙，差点酿成大错。 没控制好情绪，行事冲动莽撞，没有大局意识，仇恨蒙蔽双眼，无能又无知。 要不是明石警官及时阻止，他，无法想象会出现什么后果。 “小景，放轻松。”天童觉晃了晃好友，“Relax！Relax！” “觉。”黑发遮住暗淡的双眸，乌养景无力地叙说，“我...错了。我，犯了无可救药的错误。” 要是炸弹被引爆，死得不只是他，还有许许多多无辜的人。 “小景！”天童觉非常后悔，要不是他偏要吃巧克力，小景不会遇到这种事，他父亲可就是。 “说什么呢！” 听出对方的身份，乌养景偏头看过去，内疚地说道：“明石警官，对不——” “Stop！小弟弟，别胡思乱想哦。”明石英彦弯腰，看着男孩道：“你可是个大功臣，有奖金和奖状的！” “要不是警官抓住我，我就——” “嘘！”明石英彦竖起食指，双眸微弯，“要不是，如果，假如等等，都不是警察的考虑范围。” “我们只看事实。”他直起身，郑重道：“感谢你的报案，阻止了事件发生。” “敬礼！”明石英彦标准行礼。 ＊ 初夏的天气变幻无常，上午还是艳阳高照，下午便是乌云密布，随之又下起了雨。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他在为了谁而哭呢。 “觉，我，警察，讨厌的。” 寂静的室内，回荡着乌养景倔强的声音。 天童觉不吃惊，抬头望向天花板，他全都知道的。妖怪，可是能看透人心的存在。 趴上爸爸的书桌，乌养景轻抚桌面，脸被挤压变形，闷声闷气道：“可是，警察真的好帅啊！” 乌养景很爱警察，从小就爱，可是，爸爸被他最爱的职业，带走了。 “是啊，很帅呢。”天童觉坐到少年对面，也趴到桌子上。 “觉，明石警察好厉害啊。”乌养景双眸闪过崇拜，“他的枪法超级超级准。” “嗯。” “还有，还有，”乌养景摆出跆拳道起手式，“他的身手好强，和他比，我差了好多。” “嗯，很强呢。” 乌养景趴到重叠的双臂上，“觉，谢谢你。” 天童觉微怔，就听对方声如温玉道：“谢谢你，多亏你，我才能遇见明石警官。” 真诚的笑容，驱散所有乌云，天童觉知道，小景从未怨过他。 “明天再去吃吧，巧克力。”乌养景笑道：“我今天没吃到呢。” “嗯！”天童觉趴在双臂之间，不敢抬头，怕被人发现，他眼里有了泪。 乌养景站起身，走到警服下方，双眸弯成月牙。 “老爸，我果然喜欢刑警，彻彻底底地喜欢他。” “我绝不会像从前那样，毫无计划地默默等待。” “我会主动出击，身手，专业知识，我都要学习。” “我将来，想成为一名可以‘保护’他人的刑警！” 窗外的雨忽地停了，湛蓝天空浮现，六月的娃娃，他又为谁而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