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你明明知道，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她坐在沙发上看天亮，在蔡管家的脚步声出现后悄悄将沙发移回去，靠在门旁边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人起来了，她听二叔叫二婶“安然”。 “原老师还没起啊，要叫她吗？”安然的声音。 “不用，她昨天带欣欣肯定累了。”是洪锡宁说话。 “嫂子呢，还没起啊？” “昨晚又闹了，六亲不认的，还说客房里住着个狐狸精，要来抓人。” 昨晚是左岚走到了她门外吗，那脚步声听着不像，原予跟着他们的对话思考了一阵，一阵恶寒。 这客房在二楼拐角，她不可能将声音听得这么清楚，除非，他们就在门外。 握着门把的手收回来，握着包里的刀。 还没看到原景的孩子出生，要是女孩的话听说会像姑姑，龚灵锦的儿子们也没学会叫干妈，她还没看着白钟懿升职，还有，言雨楼也还没结婚，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受得了他。 刀刃在书包中露出了一截，她手心的汗渍磨着皮肤，另一只手朝门伸去。 门外突然传来大喝声， “马上蹲在原地，手抱头！” 刀彻底从书包里掉出来，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门外也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原予猜应当是楼梯口的大花瓶碎了。 她把刀重新藏回书包深处，等外面都没了声音才悄悄拉开房门，躲在拐角处的左岚突然冲出来，抓着一片碎瓷片放在原予的脖子上， “如果你不乖乖听话，我就把你的孩子塞进冰箱里。” 她声音恶狠狠的，手却一直在抖，原予愣了一瞬，顺着她点头， “我都听你的。” “mama，你在干嘛？” 左欣睡醒了，光脚跑出来，被楼梯口的景象吓坏了，她就要走过来，左岚把顶在原予脖子上的瓷片又对准女儿， “回去，不许过来！” 左欣被吓得大哭，喊着“小原老师”，楼下警察举着枪对准左岚，楼梯正对着的门外，原予看到言雨楼的鞋。 “欣欣，你先回去，关上门好不好，mama在和小原老师开玩笑呢。” 血顺着脖子流进了衣服里，原予朝左欣笑笑，她听话头，回房关上门。 能感觉到，左岚也松了气，抓着她肩膀的手却不松开，原予将手里的书包扔开，下一秒就抓着左岚的手臂来了个过肩摔。 她没控制好力道，自己也倒在楼梯上，警察冲上来将她扶起，按住了脖子上的伤口。 原予抢过书包，扶着楼梯下楼，朝言雨楼走去。 外面洪锡宁兄弟俩已经被压上了警车，老郝领着另一队人过来。 她站在言雨楼的面前，在他说话前先开口。 “你不想先抱抱我吗？” 他盯着她不说话。 “你差一点就见不到我了。”她重复，“就差一点，当年那颗炸弹落我住的小区门口我都没这么害怕，在家呆了这一年胆子和反应都变小了，我得回去再练练……” 她絮絮叨叨的，伤口已经止住血，干涸的血痕凝固在脖子上。 警察压着左岚出来了，路过两人， “我想了一下，我好像送言江渺时看见过她，她是不是以为言江渺是我女儿，我是你爸的情妇。” “可能吧，她妈也是音乐老师。”他终于说话了。 “我看着有那么大年龄吗？” 原予愤愤地将血手帕仍在了他怀里，突然抬头， “不对啊，言江渺说她妈时美术老师。” “言哥……”老郝打断她的话，“这杨安然她，你……” “嗯，他弟妹，一起去审吧，房子先封住。” 言雨楼从靠坐在的车头前起身，走向押着洪锡宁的警车，他坐在里面，神色自然。 “言老总，你怂了。” 言雨楼不说话， “你靠刀和抢活着，也会死在刀和抢下。” 这是洪锡宁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前面的警车压着杨安然夫妻俩，她坐在靠外侧的地方，朝言雨楼抬了下下巴， “好久不见啊。” “嗯。” “她好厉害。”她用下巴点了下远处走来的原予。 言雨楼回头看她。 原予一边走一边脱下牛仔外套，领口处染的血已经变黑，走过言雨楼时扔在了他怀里， “天热，出汗了。” 原予在副驾驶，一直等到快要天黑，周围是安全的，她躺下睡了一觉又一觉。 是梦吧，梦里言雨楼一直抓着她的手揉，用手包住了她整只手，抓得紧紧的。 还没摸一会儿，电话声就吵醒她，那手掌的触感不是梦境，手的主人却带着愧疚得看着她。 “你干嘛这个表情？” “我回家一趟，我让安如真先带你回去。” “别了。”她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 “我去司梦那住，我现在不敢一个人睡。” 她说完后停顿一下，车子里一片寂静，磨得人发慌。 她推开车门跑出去，在街上随意拦辆出租车。 言雨楼看着天完全黑下来，他像放慢动作一般抬起手，落在方向盘上，拍在喇叭上。 一声尖锐的噪音久久的响彻在停车场上空。 言家的红墙冲刷了一遍，看着更刺眼，脚步还没迈进门，一个茶杯精准砸在门槛前，茶水洒一地。 言明身体好了，走路不用拄拐。 “你现在厉害了，我是管不了你了，他姓何的能不能管你，出去工作都得带着她是不是。” “姓何的还管我和谁结婚？” 他没进来，就靠在门边。 “他是不管你娶谁，他可以看你身后空无一物随随便便就把你拿下来！” 言明说这些事是从来都是苦口婆心，还真有几分慈父的样子， “这次动乱为什么我没事，那不就是因为你妈在我身后吗，那可是温家，什么姓林的姓顾的，连后面姓舒的都动不了的温家，你那小情人有啥，一个天天在麻将桌上下不来的爹，一个倒插门的哥，一个被你惯的什么都敢去做的小丫头片子，长得像吸人精气的妖精，镶着两个没心眼的眼珠子，她有点钱又怎么样，不够你运作半件事的……万一你真出什么事，她能帮你什么！” 来之前家里被清过场，周围一个人都看不见，言明怒吼一长段话后又喘着粗气坐回去，语气软下来， “工作这件事，你可以不再往上爬，但你下面一定要有兜底的，你不明白吗，你这次算是立功一件，姓何的暂时不会计较这些，你就趁着这次机会，看看我给你找的那几个姑娘，哪个顺眼的先去见一见，趁热打铁，别让他有机会翻弄你。” “你知道我这次是怎么抓到他的吗？” 言雨楼想和他爸心平气和的聊一下，可他爸大手一挥， “歪打正着的事情，有一次还能又第二次吗，你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越来越不稳重，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你还真想把你姥爷搬出来给你擦屁股？” 言雨楼转身要走。 “别走，你今晚就在家住，明天直接去相亲。” 他不回答，却脚步不停的往外走。 “你回来！言雨楼！” “把所有事件细节都完整记录下来，过程一字不漏。” 言雨楼上午在办公室交代下属，午饭时间过后，才拿着车钥匙出门。 他把车停在一家蛋糕店门前，旁边咖啡厅里，一个爆炸头姑娘冲出来， “我那相亲对象根本没来，乐死我了，不过我倒是白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女孩抬手扯下自己的爆炸头假发，跨上路边一辆摩托车疾驰而去。 言雨楼走进蛋糕店， “两份黑森林蛋糕。” “好的，先生。” “你去哪了，是不是走丢了，这边都是特别奇怪的路，喂？人呢？” 司梦快急疯了，一下夜班就跑回来，里里外外都没找到原予，急匆匆给她打电话。 原予在琮玉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睡觉，被吵醒后也没什么脾气，只让她别担心。 “我怎么别担心啊，你胆子那么小是不是吓坏了，我请好假了我去陪……” “不用！不用了，我不怕，我……他回来了。” “哦，那好吧，你好好睡一觉啊。” 原予没说假话，院子里真的有停车的声音，她没拉开窗帘，听声音是言雨楼那辆车。 手机塞进被子里，被子捂住半张脸，她找个脸朝墙的姿势重新闭上眼睛。 言雨楼进门口的声音放到了最低，几乎是飘进卧室。 给她带的蛋糕放在冰箱里，明明夏季了，他的手却是冰凉的，想要碰一碰她热乎乎的脸，又收回来。 他在床脚下的沙发坐下，正对着原予的身子，她一动不敢动，一直闭着眼睛。 他看着她，看到她真的睡着了，又一天天黑，又一次离开。 原予睡了一天一夜，肚子早就瘪了，她打开冰箱门看着唯一的蛋糕，和它对视好久，还是关上门。 院子里又进来车，花里胡哨，离着一百米都能闻到陈照识的香水味。 “我被酒吧的一个妹子身上留下个记号，家里那个不高兴了，我得给她买几个包哄哄。” 他靠在她的门上，大咧咧的。 “那你找我干嘛？” “我哪会买包啊，快点收拾东西给我点意见。” 她站在原地不动，双手插在睡衣口袋里。 “给你也买两个。”他把泡泡糖嚼得震天响。 “走吧，不用收拾了。” 她顶着乱蓬蓬的脑袋就往出冲，被陈照识推回去， “打扮得漂亮点，不止一个场子。” 衣柜里那些没用上的乖乖女学生群都被丢进垃圾桶，原予从最里面翻出一条小高定，又挂了颗30克拉的浓彩黄钻项链，踩着高跟鞋路过陈照识时几乎和他一边高。 “诶呦我的姑奶奶啊你别摔了，慢点！” 原予带着陈照识去扫荡，买回来的包包够他哄一年份的女朋友，他把这些都交给保镖送回去，拉着她去今年延后的一场春拍。 “言哥说了，今天随便叫价，看上什么了他给你出钱。” “他会说话啊，好像他有钱似的。” “啊？啊。” 陈照识夹在中间啥都不敢说，在原予身后走出提包小弟的步伐，他安排了满满的行程，万无一失，却没选对拍卖会的场次。 不需要他们举牌，前面几个来来回回打着配合，什么古董高珠，高定艺术品全都收走了。 “全是洗钱的，让我来看小品啊。” 牌子摔在小桌上，原予直接离开了。 “诶呦我擦，等会我。” 陈照识追出去，围在原予身边好一顿解释，说的口干舌燥，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听没听啊，言哥他现在也是身不由己，我们其实都是这样，格局没定下来，不敢轻易站队，不能……你这看什么呢？” 原予抬头看向远方，手机的屏幕却没关掉，是条新闻，刚刚发的， “原京阳市税务局局长联合欢野三方势力向海外转移资产……下洋杨氏家族……杨……” 原予已经知道为什么联系不到杨佳曼了，她一个头胀成了两个大，踩着细高跟摇摇欲坠。 “先上车，别站这了。” 陈照识接过她的包和手机，拉着她的手腕慢慢的走回车子里，接下来的安排也不用执行了，车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他去干嘛了？” 原予靠在车玻璃上，数了二百三十九辆车子从眼前驶过。 “啊？哦，言哥啊，他，”陈照识一直无声的打着游戏，听见声音赶忙退出， “他出差了，不一定几天回来，走的时候交代我，说你喜欢疯啊玩啊让我陪你……” “不用……” “别不用，必须用，但今天就算了，你就是想出去喝酒，也得回家把鞋换了，快，安全带系好，发车了，唔飞喽……” “你逗小孩呢啊。” 原予无语，心情好了一点点。 钱途窝在家里不敢出门，任笙却什么都不怕，她不仅在视频中露了脸，和广告对接也大胆了起来，银行卡日日都有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