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追】味螺雨夜(未完,废)
1. 味螺镇不是铁手最开始的目的地,他来到这里是一个意外。他本在思恩镇追凶,末了听说味螺镇上有一起投毒案,已有一月仍未破获。味螺镇有衙门官府,查不了的案子按照流程上报,六扇门自然会派人来查。这不是铁手的职责范围,但铁手无意间听到客栈食客闲谈,说是见过一眼那死者。他正在客栈歇脚,旁边食客的声音传入耳朵,“那人死得可邪乎,眼睛,鼻子,嘴都有虫子往外爬...” 食客想起那场景不免背脊发凉,青天白日下打了个寒战,“得有拇指大,又黑又胖,到处往外爬呢...那能有人愿意抬嘛!就在太阳底下扔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虫子...” “那不得臭了啊?” “那可不!”先前的食客说,“这一看就是谋杀啊!大老爷可不管这儿,他说是不小心中毒,那谁敢反驳。反正尸体就在那扔着,也没人管,这大热天的,有了味道,就说要不一把火给烧了。师爷说要是有毒,烧了不得把整个镇子都给弄中毒啊。现在衙门还在争论这事呢!” 听到这,铁手付了饭钱,准备去味螺镇瞅瞅。原因无他,他有一弟弟,身负蛊毒,他听见这虫子,下毒之类的事难免留心。他带好斗笠,一头扎进磁州的艳阳里。 只是他要赶在衙门把尸体烧了之前赶去,走得匆忙,没听见那两个闲聊的食客又说,“你说这是不是母猪上树——稀奇得很?这大老爷正要烧尸,却来了个捕快,好像还是京城里的,说是要查这个案子,怎么都不让烧,又花钱找了人,把尸体搬衙门去了...” 2. 晴空白日的,一转眼的功夫竟然下起雨来。铁手被这场雨堵截在客栈,他要了二楼临街的房间。他喜欢看市井,这是一种观察,可以锻炼他对周围环境的敏感度,此外也是因为味螺镇景色还不错。味螺镇是一座山城,这个小客栈占了镇子的一个大上坡,使得住客透过二楼房间的窗子纵览半个镇子。 铁手并不清闲,他来这里是有案子的,他先去了衙门,但已经有人接手了这个案子。附有虫子的尸体被解剖了,仵作不敢私自把内情告诉他,铁手暂时无功而返。 这场雨就是在他回来的路上下起来的。天气像是孩子多变的脾气,楼下摆摊的商贩迅速收摊,一时间匆匆忙忙的。铁手吸了吸鼻子,空气里的咸腥味被洗刷尽了,取而代之的是雨天特有的土腥味。铁手本打算等雨停了再去衙门碰碰运气,没想到这雨一直下到晚上。 炙热被浇灭了,夜里就阴冷起来。铁手并不怕冷,他却从床上下来。客栈掌柜要请他吃饭,铁手不能不给这位好心人面子——客栈本来没有房间了,这位好心的掌柜认出他是曾经对张三爸施以援手的捕快,便把这间留给大掌柜的房间让给了他。 铁手当然会付相应的房钱,但掌柜的好心并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铁手欣然前往。 行走江湖少不了好酒,他们客栈前门檐下温酒。那是客栈多接出一截,足有一米多长。镇子上的大多数建筑都使用这样的设计,铁手一到这里就注意到了这项特色。叶临秋会喜欢这样的设计,在檐下种起爬藤类的植物,打造一个小院子,陪上雨天傍晚,倒像是隐居。 掌柜就是隐居在此,顺手帮天机打理一些店面。铁手听出掌柜的汴京口音,两人攀谈起来,铁手得知,掌柜曾被打为旧党,被贬此处,后来干脆就住下来了。 “算起来已经有几十年没回汴京喽。”掌柜说这话的时候正将热好的酒放在檐下的小桌子上。那里多了两把椅子,温酒闲谈的意思不言而喻。 其实也算不上谈。掌柜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大多数时间铁手只需要听就好了。那酒盅实在是无用,掌柜在说话,铁手听得认真,倒没人真喝起来。 掌柜讲得是味螺镇的过去。味螺镇的渔业很发达,但位置不好,打上来的鱼不太好运出去,故而一直没有很大的商会在此经营。也是没有商会经营,味螺镇的环境一向不错,掌柜的认为这里就是避世养老的好地方。 这话说得不错,铁手的目光望向远处,现是傍晚,雨幕遮掩,但他来时已经见过苍翠群山。 “您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得有二三十年了吧。”掌柜眯起眼睛,陷入某些回忆。 掌柜受蔡京一党排挤,被贬到了隔壁的小县城,那里比味螺大些,但不如味螺。 “七帮八会九联盟的人天天在那边闹事,不为别的,那边是这附近最大的码头,很多流入山城的东西都得走那儿。这些帮会都想接手那里,要是谁能管得住,吃下去了,就是控制了这附近的商品,连官府都得卖他个面子嘞。” 掌柜边说着这话,边眯起眼打量铁手。铁手坐得端正,察觉到掌柜的目光,回之一笑,“很像京城里的几个帮会。” “有权力,有人的地方就会抢。”掌柜说,“但京城和这里不一样。京城是大地方,大人物在地方,帮会闹得再厉害,也得给官府面子。这里却不一样。十里八乡的官差加起来还不够这些帮会一半的人多,这时候,就得是官府给他们面子了。” “铁二捕头你可别不信。有一次,那群帮会扣下了一船的货物。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酒!”掌柜说,“从别的地方运过来的酒!” “外来的酒在山城里可是好东西。就是因为当时官府尝试限制帮会人数的法令,那群人就扣下了那船酒。等旧的存货卖没了,他们就扇动百姓,到衙门闹事。你说酒这东西怎么就这么要命?” “那群酒鬼喝不到酒,竟然闹得要砸衙门。事情闹大了,官府就得让步,管理帮会的事就不了了之了。”掌柜歇了会神,这些回忆对于他这种年龄的人只能算得上故事和谈资了,他又想起了“好玩”的事,要和铁手分享,“你可别以为这些帮会可以控制那群酒鬼。帮会和酒鬼的事也热闹着呢。” 掌柜随手一指街道的一端,他的手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像是随手一指。铁手记得那里是个鱼摊,下午他在二楼观察街道时注意过那里。那是一对中年夫妇经营的鱼摊,铁手认为他们很恩爱,从举手投足间就能看出来。 “那个鱼摊,很多年前,也是一对夫妻在经营。男的打鱼,女的卖鱼。但男的是个酒鬼,打回来的鱼,都不够他喝酒的钱。可是不管有鱼没鱼,他都是硬要喝酒。”人都爱说别人家的事,更何况是掌柜这个年龄。铁手耐心听着。雨下得大了,他没法出门办事,听故事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没钱就赊账!他的帐越赊越多,有人便找他算账,问他是不是欠揍;他干脆把自己灌得大醉,任由别人来打。他的老婆开始不理,后来实在看不过眼了,出手阻拦。但来讨债的那一方也决非好惹之辈。领头的人是“七屠虎”朱麦,打人一向六亲不认,不分男女;至于杀人也不分老幼亲疏,只要有钱便可。谁都以为他的老婆死定了,没想到这平日里不声不响闷头卖鱼的女的是个轻功好手,愣是给那几个人放倒了。” 讲到这里掌柜呵呵一笑,“我说这里是个隐居养老的好地方吧。” 铁手点头附和,掌柜就又讲起故事,“可惜,隐居的人总是变得迟钝粗心,一迟钝就要出错。大家也是很来才知道那女的怀孕了。那是他们家第七胎了,那群讨债的来打人,女的身怀六甲,一时粗心,也挨了朱麦一拳。” “那可怜的孩子一出生就有内伤。他那酒鬼老爹懒得给他起名字,就喊有内伤的。时间久了,邻里街坊都叫他小内伤。” 铁手静静等着,知道掌柜仍有故事要讲。 “谁都以为他活不下来嘞。”掌柜想起这事笑了起来,露出一嘴整齐的牙齿,“他不仅活了,比他那个酒鬼老爸出息得很嘞。” “那得感谢那个老酒鬼,有个还算可以的朋友...” 铁手不知道掌柜嘴里的“可以”是个什么评价,只听掌柜继续说,“也不知道用什么奇怪的治法,竟然给这孩子治得七七八八。” 故事到这里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结尾,但掌柜话锋一转,又说,“可惜,酒鬼的朋友也是个酒鬼,小内伤也染上了酒瘾。人不大,喝酒倒是厉害。” 掌柜想了想,这么说似乎不够强调厉害的,又补充说,“比他那个酒鬼老爹还厉害。” “要是他能自己赚钱,也是个不错的结尾。”铁手说,雨声渐渐小了,他想结束这个故事了。 掌故显然不这么认为,他拿起酒盅倒了酒,氤氲的热气散上来。铁手也同样做了,他这才发觉,酒盅里装的不是酒,而是茶。 真是奇怪。掌柜很满意他微诧的表情,打趣道,“酒都被人喝光了,哪还有酒!” “喝点茶吧。” “喝酒有什么好?那家老酒鬼喝醉了被人把杯子拍进嗓子憋死了,死得稀里糊涂,他老婆呢,在他死了之后被人下毒,没多久也死了。可怜那孩子出去治个病,回来一家子都找不到喽。” 热茶下肚,整个人都暖起来。铁手微微一笑,才打趣道,“您这生意做得好,酒都卖光了。” 掌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要是钱也能收回来就好了!他还欠我三坛子酒钱呢!” 铁手正要说话,掌柜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铁手,像是进了米缸的老鼠。掌柜啧了两声,“跑是跑不了他的,但是你要替他付了也行。” “倒是也行。”铁手说,“就当我请他喝了。”但他话锋一转,“但是您得告诉我,那对年轻夫妻和您的故事里的鱼摊有什么关系?” 3. 本来已经无人的客栈大堂里多出来一个人。他趴在大堂角落的一张桌子上,看上去正在熟睡。桌子上和他的脚边都放着酒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