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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三个秘密的游戏

    

关于三个秘密的游戏



    见面前的人盯着他的脸愣在原地,亓官柏眯了眯眼睛。

    “怎的?柏竟不知……小友读过育人国策论?”

    夏福眼睛有些心虚地看向地面,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回答道:“齐伯的育化天下人以强国策论,虽然理想化了些,但其内有可借鉴。”

    亓官柏这么问,看来是听见他方才那些发泄之语了。与其坐以待毙被追问,不如调转话头倒事实本身。

    夏福表现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来:“瞧着先生也是个读书人,刚确是我打了人,虽为私仇,但冤有头债有主,此时动手不算是落井下石,先生若执意拉我去公堂,小可也是有一番分辨的。”

    听到做坏事之后这样理直气壮的话,亓官柏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

    夏福诧异。

    先生竟然笑了?!

    他会笑?!

    亓官柏:“甚好。”

    甚好???!

    “此一事柏不是苦主不予分辨,等上了公堂,自另有冤情要陈。”

    三句话,便让夏福全身压抑不住沸腾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

    这个曾与他朝夕相处人突然变得很陌生。

    以前亓官柏虽然严肃冷峻,却总是直来直去,心热如火。

    此时的他,神情松弛,举止慵懒,嘴角三分笑意,眼底却有七分凉薄。

    十六年,小苗长成大树,溪水逐渐干涸,沙漠出现绿洲,星辰几番陨落……

    也足够一个人,

    变成另一个。

    这反而好办了些。

    夏福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肩膀变得松乏了许多,笑着开口道:“不知小可怎么得罪先生了?先生可先道来,这其中必是有什么误会。”

    亓官柏好似正等着他这么问,毫不迟疑地启唇道:

    “伪造印信,”

    “冒充官差,”

    “绑架胁迫”

    “……”

    夏福:“哼,这些并不……”

    亓官柏:“这些都不要紧。”

    哈?!不要紧?那你说什么呢?

    “柏只想知道,那晚……柯公子同你说了些什么?”

    夏福当然不能承认:“主家体恤,近几年不曾召我们夜里问话,先生若有疑问,不如去问问柯公子?”

    亓官柏漆黑不见底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良久,没有说话。

    夏福见状抱拳:“误会既已解开,那小人便告退了。更深露重,大人不送。”

    这哪里是月下散步偶然遇见歹人行凶,亓官柏分明目标在他!

    怕是柯铭和那些商铺老板都说漏了嘴,那在亓官柏眼中自己可是个虽然目的不明但十分可疑的人。

    还是少些接触,走位上!

    “也罢。”

    刚走出去几步,背后传来亓官柏的声音。

    “这是你知道的第一个秘密。”

    什么意思?

    夏福回头,奇怪地看着他。

    “柏……一共有三个秘密,你从柯铭嘴里听到的,只能算第一个的三成。”

    亓官柏侧过身来微蓝的月光映在他眼眶的轮廓上。

    “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

    ……玩游戏?

    他吃错药了?!

    亓官柏:“允许你用到所有能想到的方法。就这样,每知道一个亓官柏的秘密,就获得了一次许愿的机会。”

    越来越离谱。夏福觉得跟如今的亓官柏根本沟通不了,于是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突然,腰间凭空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拉回了原地。

    怎么回事?!

    低头看去,只见一股水流缠在他的腰上,似一条蛇正在空中游走。

    夏福震惊得无以言表。

    这是什么?巫术?魔法?妖邪?

    “这样吧。”

    亓官柏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小友不信,我们来试验一下。”

    那股无所依的水流离开夏福的腰,游到一旁的石台上,将头骨卷起,放于亓官柏的手掌之上。

    然后分成跟多股,在他身旁卷曲,滑过,飞舞,好似透明的藤蔓,张牙舞爪地展示着自己。

    “如你所见,这……便是柏第二个秘密。”

    亓官柏将头骨敛于袖中,好整以暇地看向呆愣住的夏福。

    “现在,可以说出你的愿望了。”

    夏福依旧觉得荒唐至极,猜秘密许愿?听起来很是耳熟。但是这么幼稚,估计是幼时老是听隔壁家个孩子王叫嚷的低龄游戏。

    许愿?

    怎么,你当自己是佛山寺许愿池中张着嘴接水的石王八吗?

    夏福觉得甚是好笑,于是勾起嘴角调侃道:“什么愿望都可以?”

    亓官柏颔首:“驷马难追。”

    夏福抱臂:“好。那不如先生毁了手里的头骨如何?”

    虽然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但似乎亓官柏很是宝贝,他这人念旧且固执,肯定舍不得。

    亓官柏沉默了,露出掌中的头骨。

    双眼注视片刻,继而叹了口气。

    抬掌,一拍而下。

    “等一下!”

    凌厉地掌风硬生生散于上方几毫之处。

    “算了吧。”

    夏福看见了他眼底的痛楚甚至是决绝,在手拍下去的一瞬间,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忍。

    “我信了。”夏福抱拳,“说起来,在下确实有一事想问先生。”

    “敢问您此次来南,是否有意收我弟弟为监内弟子?”

    “你弟弟?”亓官柏笑着点头,“谁呀?”

    夏福皱眉。

    “柏今日与你是初见,怎的晓得令弟是哪位?不过话说回来了……”

    亓官柏注视着他的眼睛靠近。

    “小友此次也应是第一次见柏,又是如何识出的?”

    夏福心累且汗颜,瞬间不想知道答案了,朝他行了个礼:“多谢先生解惑,再会。”

    说完绕开他,毫不迟疑迅速离去。

    留下亓官柏在原地,摸索着头骨的头顶,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祭酒!找到了!”

    这时钭阳拖着已经不成人样的柯铭从巷子里走出来:“看着惨烈,死不了,但要瘫在床上一阵了。”

    “他到底看见什么了?这么重要?”

    夏福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亓官柏收回目光,转过身。

    “采阳。”

    钭阳:“什么?!这傻缺不会以为您杀人取阳吧?直接告诉他那是死人,您只是在提取最后一点元气不就行了?”

    “不。”亓官柏眼底闪过一抹微蓝的光,“放了他,再送他一程。”

    “阿阳,我欲与一人双修。”

    “哈?”钭阳怀疑自己听错了。

    “哈!?!?!??!?!”

    翌日,临近晌午。夏家夫妇急慌慌地把夏得幸从学堂中薅出来。

    “快快快,幸仔来拜见先生!”

    夏得幸看着眼前这个白头发的年轻男人,满脸的疑问。

    “娘,这位是……?”

    “这位是亓官柏亓祭酒呀!你以后可以跟他学习啦!”

    夏得幸行礼:“原来是亓官夫子。小生夏得幸,见过老师。”

    “亓官?”

    “是了,娘。哥哥告诉我的,老师复姓亓官,不能叫错了。”

    一旁听墙角的夏福见状冷汗直流:“好弟弟,你可太诚实了!根本不用供出你哥哥我!”

    亓官柏的脸上出现了个微微惊讶的表情,然后颇为欣慰地浅笑道:“不错,得赏而不居功,行为分明,内心真诚,是为君子,得幸要继续保持。”

    “是!老师!”

    “为师还要在这城中逗留一阵,平日里你还来这书塾念书,一月上中下旬,每旬考教一次功课,布置一次作业。其余时间若有疑问,倘为师得空,也可来问。”

    “知道了!拜谢老师!”

    当朝祭酒的拜师没有大肆宣扬,就这样在一个明媚的上午,伴着郎朗的读书声,来自老师的几句简单叮嘱中结束了。

    回到马车上,柳殷传来了个令人始料未及的讯息。

    “县令夫人逃了。”

    “嗯。”   亓官柏似乎并不着急,闭上眼睛,五指轻抚着头骨,“从今日开始,便不要给西边的小门落锁了。”

    “真怕那只走丢的小狐狸,找不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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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夜里家中起火的时候,夏福真的以为是意外。毕竟若是睡前有未完全熄掉的蜡烛柴火,入睡之后风一吹,再到什么衣物稻草上,很容易起大火的。

    幸而他浅眠,及时把大家叫了出去,使得一家四口幸免于难。

    然家中是住不得了,于是他们收拾收拾东西,搬到了铺子中睡。

    第二天又是夜里,大火烧了整排的铺面。他们一家不知怎的被声音吵醒,出门一看已经烧到了铺子的牌匾。

    夏福这才察觉事情的不对劲。

    弟弟仔细想过也跟他说,最近上下学堂老是觉得有人盯着自己。

    是谁?谁跟他们有这么大的仇怨?

    夏福其实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县令一家。

    他去问过,县令府邸的看门小哥说里面现如今住的是亓官柏,柯铭被他揍过以后说是离开回老家养伤了。

    府衙大牢的官差虽然回答问题时不耐烦,但也说县令夫妇二人现如今还在大牢里好好的。

    那会是谁?

    ……

    好在他们还有些盘缠,钱庄中也有银票存储。

    为安顿一家,他们租下了书塾旁的小院子。

    白天,夏福帮忙修葺店铺,买卖救回来的粮食,晨昏接弟弟上下学。

    夜里,他就在院子里守着,一刻也不敢松懈。

    终于,被他等到了。

    不,

    也许是,

    他们等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