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番 责任
《梦蝶》番 责任
梦蝶 番 两辆奔驰停在农家小院的时候,路边花坛里的玫瑰正开着绚烂的花。 隔壁的大妈端着凳子坐在门口,一边剥着蚕豆一边遥望。 “谁啊这是?”有人问。 车里已经有人出来了,一群人高的矮的,司机客人,都围着刚刚从车后排出来的黑衣女人。女人个子不高,身上的黑大衣笔挺光洁,看起来价值不菲。 还有一个黑衣少年,比她堪堪高了一头,在车边露出了一个肩膀和脑袋。后备箱打开了,其他几个穿着T恤或者polo衫的来客正在从后备箱里面提着礼物,大包小包。 “是他们家的陈晨回来了,还有梁老师。” “哎呀。” “是梁老师回来了。” “还带着陈晨。” “不是说去美国了?早改嫁了。” “改嫁了,还是每年都回来的。晨晨每年也要看他爷爷奶奶。梁老师重情重义——拿钱,修房子,看病——都是她给钱。” “咦,”问话的人想起了什么,突然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那梁老师后面找的那个,来过没有?” “没有,没有。” “那边应该不会来哦——” “那边说是富二代,很有钱的。” 回来了。 很有钱。 再次踏入了院子,院子依然被公公婆婆打扫得干干净净。那几从玫瑰花似乎是开得更好了,发了新枝,开了新花,郁郁葱葱,像极了爱情。 “爸,妈。” “爷爷,奶奶。” 又快一年没见。孙子又长高了很多,甚至都开始有了公鸭嗓。清清瘦瘦,像他的父亲。 已经在异国待了习惯的孙子身上已经带了一些城市人的矜持气质,两位老人头上风霜更甚,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橘皮一样的手上沟壑更甚。 墙角还堆着一些刚采回来的豆角。 当年这里,放着是是幡。招魂幡。如今的客厅已经摆上了饭桌,还有一些化肥。 那时候他躺在这里,躺在棺材里,最后三天陪着她。 她当时,是跪在这里。 “好,好。” 一年没见孙子的老人握紧了少年的手。手上的橘皮和少年手上那低调不显的手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那边忙不忙?” “累不累?” “要好好学习。” “好的爷爷奶奶。”孙子回答。 老人甚至看了看她。 “你mama带你不容易,平时听你mama的话——” “知道了爷爷奶奶。” “你爸爸也不容易,供你吃喝供你上学,你都要靠他。平时要好好尊重你爸爸,听爸爸的话,他就算管教你,也是为你好。不要和他置气——” “知道了爷爷奶奶。”少年握着他们的手,“你们身体好不好?” 他看见了饭桌上的药,“是吃什么药?身体哪里不舒服?” 林致远是个小气的人。虽然她带着晨晨回来省亲是“必须”的步骤,可是每次回去他难免要冷着脸闹一番脾气。结婚多年,双方也渐渐磨合,他终于忍了她的“探亲”,她也终于明白不能过夜,最多吃个午饭就得回去。 不能多待。 田边的坟头上,烟雾渐渐又袅绕了起来,火舌卷着冥钞。 鞭炮噼里啪啦作响。 桂花树似乎又粗了一圈。 当年他带着她来田边散步,那头的邻居也是坐在门口看热闹。那时候他牵着她的手,会不会知道自己那么早就会躺在这里? 过分。 她忍了泪。说好一辈子白头到老,他却抛下她独自去了。 “晨晨给你爸爸磕头。”女人说。 少年推金山倒玉柱的在坟前拜了下去,姿态恭谨,任由那黑色的泥地沾染了自己身上价值不菲的衣衫。 陪同的来客,也站在少年之后鞠躬作拜,表情肃穆。 “我们待会提上礼品,去村子里都走动走动,拜访下邻居,” 虽然儿子不常回来,母亲站在旁边,也要教会他责任和这里的风土人情,“我们不常回来,平时你爷爷奶奶有事,都要麻烦邻居照看——” 少年在旁边安静的听着,这些都是每次回来母亲都要说的话,如今他渐渐长大,也渐渐的能听懂了。 “所以我们每次回来了,就得去走动走动,”母亲声音沉沉,又似忍着泪,“你是孙子,要扛起你爸爸的责任。以后爷爷奶奶大去,还要你回来,去请大家来帮忙,” 本来应该是这个躺着的人的责任。 教也该是他来教的。 可是他不在了。 一部分责任给了她,一部分责任给到了孩子。 “好的妈咪。”儿子用公鸭嗓回答。 隔壁的大妈坐在门口剥着蚕豆。看着对面的人热热闹闹,厨房漫出了炊烟。又看着一行人走向了墓地,烧香鞭炮。然后又看着一行人回了屋子,然后黑衣的女人和孩子,还有几个随同,提着礼品往这边来了。 “哎呀。” 把蚕豆往簸箕里一丢,大妈站了起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容满面。 “李大婶,你身体好不好?”不过几步路,黑衣女人已经提着礼物走近了,也是笑容满面。 “好咧好咧,梁老师你又提这些来干啥?”大妈故意说笑。 “来看看你和大叔,”嘴上客气着,大妈一路往屋里让,女人带着孩子提着礼品也进去了,“咱叔呢?” “他呀,” 女人带来的礼品都不错,都是稀奇玩意儿,什么水果,糕点,油面,有回还一家带了一个什么按摩仪,还一家给一千块钱。大妈赶紧去倒水,“下地里去了——这是晨晨吧?都这么高了?长的可真像他爸!” “这是三奶奶。”女人说。 “三奶奶。”男孩也跟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