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娇枝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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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中间传信出了什么问题,还是所有人根本就没打算让她知晓实情。 “怎会不知,辽疆王多日前不是就风风光光地将下聘的队伍派遣出去了,这般架势,想叫人不知晓都难,况且大梁一直都候着这事呢,自然是极为上心了,有了这桩婚事,自然也能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叫大家安心呀。” 方舒窈扯动着嘴角笑了笑,那笑容却甚是僵硬:“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好事一件啊。” 老板好似是说得来劲了,并没有注意到方舒窈不太自然的神色,自顾自地又说起别的事来:“那要说近来大梁发生的事可就多了,除了和亲这件大喜事,还有件令人震惊的大事,薛贵妃你知道吧,得圣宠多年,就你小时候那会,她也应当是圣上身旁第一人,结果前段时日叫个太医给谋害了,薛贵妃好不容易怀上的龙种给那太医用药物流掉了,圣上大怒,将那太医打入大牢。” 方舒窈瞳孔猛然一缩,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背脊蹿上,缓缓地侧头看向了老板:“我知道。” 她知道。 她怎会不知道。 这位太医,正是她的父亲。 可方舒窈不相信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也没有理由要做这样的事。 她的父亲没有归属于朝中任何派系,几十年如一日地尽忠职守只做自己应当做的事,即使不需要她特别证明,所有人也都应当知晓她父亲的为人。 可这事一出,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她的父亲,父亲百口莫辩,更无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所以她此时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他们才会遭受这些苦难。 老板并不能感受到方舒窈的情绪,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继续道:“说来也奇怪,这等大罪自是应该当即处死的,那太医却安然无恙在大牢里关了好几个月,大家伙虽然不能左右这事,但也都好奇事情后来会变成什么样,结果你猜怎么着?” 方舒窈张了张嘴,想到大梁上下都已知晓和亲成功一事,那按照原本的计划,她的父亲就该被释放了,可开口时,语气中却又微颤的不确定:“结果他,被无罪释放了?” 老板荒唐地瞪大眼:“释放?怎可能释放!这等大罪若是能被释放,朝廷要怎么向众人交代,又怎么向痛失爱子的薛贵妃交代,那太医的行刑之日在半月前已经定下来了,却没曾想那人一把老骨头了,竟能从大牢中逃出来了,这会全国上下都在通缉他,更担心他就此找着机会出了境再难抓回,朝廷动用了不少关系,所以消息也就传到了咱们这,不过要说逃,也没可能逃出境到这么远的地方吧,难不成真当大梁官府是吃素的……” 老板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方舒窈却再也听不进去半句了。 死刑。 逃离。 出境。 一时间各种混乱的信息冲击着她的脑海,却没有哪一个是她能够接受的。 这怎么可能。 这分明与最初她与大梁说好的完全不同了。 父亲怎会被执死刑,父亲又是如何逃脱的,这些消息究竟是真还是假。 方舒窈脑海中理不清一丝思绪,浑浑噩噩地往回走去,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灵魂一般。 她想不到办法去求证这个事情,却也知晓自己根本不能就当做这些话没听过一般不放在心上。 如果这是真的,那她留在此处,岂不是毫无意义。 而下落不明的父亲还在遭到通缉,她怎能放心得下。 如果父亲逃出境外了,她更得想办法找到他。 离了大梁,远走高飞,她是否也就不用在此遭此磨难,父亲也不用再受不白之罪了。 失神地走回雅间,一开门却见卫司渊还未回来。 她侧眸看了眼侍从,随口道:“王去了何处办事,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想早些回去了。” 两名侍从面面相觑,想说些什么,可见方舒窈脸色憔悴惨白,的确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这……” 方舒窈身子弱是大家都知晓的事,现在被王放在心尖尖上将要娶回王宫,两人自然不敢怠慢。 其中一人忙道:“那小的这就去禀报王,王就在楼上雅间,小的……” “不必了,我自己去。” 方舒窈手一抬,已迈开步子朝着楼上走了去。 她不想一个人待在那间雅间里等待,她害怕自己静下来就会有令人慌乱的思绪不断从脑海中冒出。 可铆着一股劲朝卫司渊所在的地方快步走去,似乎也并未让她缓解多少,一张脸难看阴郁得难以掩饰情绪。 三楼的走廊前,两名侍卫严肃站立在楼梯口前。 两人闻见动静正欲出手阻拦,一见来人是方舒窈,又顿时愣在了原地。 方舒窈抬眸看了两人一眼,低声道:“我有事要与王说,说完就走。” “是,小的为您带路。” 方舒窈抬手制止:“不必了。” 两人张了张嘴,面面相觑一瞬,又回头看了眼走廊尽头紧闭的房门。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方舒窈已是迈开了步子朝里走去。 安静的走廊上响起她轻缓的脚步声,若是警惕凝神,房间里的人自然会察觉到外头的声响。 可屋内依稀传来男人交谈的话语声,听得不真切,但显然里面也无暇注意外面的动静。 直到方舒窈走近到门前,缓缓抬起手来,正要敲门出声。 一墙之隔传来卫司渊带着笑意的沉声: “不是公主又如何,让大梁的人滚回去,不是她老子还不稀罕了。” 第25章 这一天,方舒窈不知自己是怎么强撑过来的。 揣着一肚子的心事,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分毫。 包间门前偷听到的只言片语被她死死按进了心底,而后赶来的两名侍从示意她通报后再进去。 后来卫司渊似乎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更不知道有些话早已被她听了去。 随后几日方舒窈旁敲侧击地打探了子城大梁几位使臣的下落。 果然如她那日所见的异样一般,那几人不知在何时跑没了影,也不知是逃回了大梁还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所有的事情她都没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但她却很清楚,自己已是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处境。 面对眼下这样的情况,要她就此隐忍顺从地嫁给卫司渊,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 父亲下落不明,大梁失信于她,她又还有什么理由要留在这。 和亲一事顺利地进行着,卫司渊仍旧每日忙碌筹备着,顺带还得腾出余力处理一些别的事。 他看起来很是忙碌,根本无暇察觉她的异样,也似乎给了她很多能够脱离的机会。 可不知是卫司渊的特意安排,还是辽疆王宫本也是这样的戒备森严,她尝试过好几次打探离去的方式,却皆以无法顺利进行告终。 她的出行被众多侍从紧盯着,她身边没有半个能帮她打掩护的同胞。 经过好几日的查探,她深知平日里她定是没有半分机会逃离的。 可她仍有一 个机会,也是她唯一的机会。 大婚前夕。 所有事都已准备就绪,卫司渊也因此闲了下来。 屋中的圆桌上摆了一桌美食,食物的香气顺着窗外温柔拂来晚风飘散开来。 卫司渊大口吃了两口rou,一抬眼时,微微挑了挑眉:“在发什么呆,没胃口?” 方舒窈身子一颤,骤然回过神来,忙扯出一抹不算好看的笑,拿起了筷子:“没,想事情走了神,快吃吧。” “想什么呢?” 像是寻常的闲谈,又像是想要窥探她的心境。 卫司渊这样一追问,方舒窈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了。 她能想什么,自然是想,待明日人多眼杂无人注意她时,她要如何顺利逃脱。 即使这个逃脱计划已是在她心中演练了无数次了,但她仍是无法完全安下心来。 只有真正离开之时,真正逃离了这片土地之时。 至于在她逃走后,卫司渊要如何向大梁讨要失踪的公主,就与她无关。 大梁不仁,就莫怪她不义。 “婚期将至,总会有些杂乱思绪嘛,难道王不紧张吗?”方舒窈顺着卫司渊的问题答了话。 卫司渊闻言,轻笑一声,看得出来心情不错:“紧张什么,难不成还怕你临到关头跑了?” 他无心的玩笑话惊得做贼心虚的方舒窈顿时神色一慌,忙不迭塞了几口饭到嘴里,垂着眼帘含糊不清道:“怎么会,我本就心悦你,我跑什么……” 卫司渊也不知将这话听清了没,见她吃得香,又往她碗里夹了几口菜:“多吃点,瞧你瘦的,我可不想明天你被我干晕在床上。” 这话一说完,方舒窈游离的思绪顿时回神紧绷,惊得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反应有些大,嫩白的脸颊在瞬间涨红发烫,目瞪口呆地看着卫司渊,又很快惊慌失措地移开了眼神。 卫司渊被她这副模样逗得笑得更欢了,舌尖抵了抵上颚,那将要到来的愉快之时令他心情变得难耐躁动。 回过头来想,干晕这事,似乎也挺带劲的,她那么小一只,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这一夜,方舒窈久久没能入睡。 她强迫着自己养精蓄锐储存体力,却仍是失眠到天蒙蒙亮时才阖上了眼。 浅眠一阵,再睁眼时,身旁已是不见卫司渊的踪影了。 庭院中清静一片,院外却上下忙碌,已是开始张灯结彩。 听见屋内的动静,很快就有专程从宫外请来的女娘为方舒窈梳妆打扮。 辽疆的婚服色泽鲜艳,虽也同样以大红色调为主,但绣纹上的色彩更加丰富,款式虽不繁琐,但也颇有讲究。 方舒窈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弄,无心欣赏这一切,满脑子都在想着那即将实施的计划。 机会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