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来
戚娩饭后只拿了个手包便离开了，邓屿要送她，她没答应。 几番推辞之下，邓屿也没强求，但是看着戚娩匆忙的背影，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什么，关于什么，他不知道。 等午后，邓屿还在店里忙，电话响起，显示的是陌生来电。 他接起，对面是雯雯慌张急促的语气。 “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了？” 邓屿的预感在此时浮现，只听雯雯稳下语调，难受道：“戚娩出事了。” 几个字后，他脑子嗡了一声，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颤抖。 邓屿挂上电话，给周瑞简单地交代了两句，拿上车钥匙便朝着雯雯发来的定位赶去了。 很偏僻的位置，老楼房，他绕了一会儿，打算步行去找的时候，看到了雯雯出来接应。 他匆忙下车跑过去：“戚娩呢？” 雯雯带他上楼，楼梯间的拐角，戚娩浑身略显狼狈地靠坐在地上，而一旁，是一个喋喋不休的妇人。 邓屿第二次看到戚娩哭着抹泪，她就这么孤零零地坐在地上，和那晚停电后一样无助。 妇人不耐道：“赶紧起来，没病没怏的还要叫救护车？我告诉你，别以为装病就可以躲过去，周家那孩子多好，你说看不上就看不上？知不知道我和你舅舅是托了关系才定下来的？” 闻言，戚娩声音带上nongnong的鼻音出声：“舅妈，我是真的摔到了，没有装，还有，我不会去相亲的，我有喜欢的人。” “你有？你能找什么样的？我告诉你，人家周家可是允了三十万，给不了这个钱，你别想跑！” “养了你这么多年，不能当个劳动力就算了，还想反抗我们，真是白养你了！” 妇人依旧喋喋不休，地上的戚娩和她说不通，便闭上眼靠在墙上，一副无助的样子。 雯雯也听到了，她下意识去看邓屿的反应，后者面无表情，只有视线紧紧地锁在戚娩身上。 顿了几秒，等妇人不再言语时，他才迈步走近。 上了几层台阶，上面的两人都被他的到来吸引到，妇人没看懂什么意思，但是当他走近戚娩面前蹲下时，这才蹙眉瞧他。 “你是谁啊？”妇人瞧了一眼跟着的雯雯，“你叫来的？做什么？” 雯雯没理她，邓屿也没应声。 但是地上的戚娩感应到身旁有人，她闻着熟悉的味道，睁眼时，眸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邓先生？” 她又看雯雯，后者颔首，示意是她找的。 邓屿想查看她的伤势，当着旁人的面又不好上手，只能问：“哪里疼？” 听着熟悉的声音，戚娩的鼻尖忽然酸涩起来，她抿了抿唇，忍着难受指了指膝盖：“这里，磕到台阶上了，手也擦破了。” 她裤子都被磨破了，掌心也泛上了丝丝血迹，狼狈得像一只无依无靠的小动物。 邓屿对上她红掉的眼眶，心里顿时软下来，飙车赶来的心瞬间回落了些。 他轻声：“我带你去医院，别怕。” 男人的话掷地有声，他一手穿过女孩腰间，一手揽她腿弯，微微用力便将人抱起来。 他转身，看到妇人挡住他。 “你是谁？凭什么带走她？”妇人又质问怀里的戚娩，“他就是你喜欢的野男人？哼，我告诉你，拿不出钱，你别想跟任何人跑！” 一言一语带着低俗，戚娩难堪地撇过脸，埋在邓屿怀里不敢抬头。 后者看她不理，也没打算给好的态度。 邓屿微迈一步，妇人被他的气势压得后退。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的意思我已经懂了。你让开不耽误我救人，什么条件都好说，不让开，她伤势恶化，那么，你什么也得不到。” 说完，邓屿也不强势，只定定地看着妇人。 楼梯间的光很是昏暗，男人背对着光源，此时的面无表情尤为难测。 妇人的态度降下来几分，又考虑到什么，最后还是让开了路。 到了医院，邓屿带着人直奔楼层。 房间里，医生看着两人的姿势，略显无语。 邓屿低眸看了看怀里的人，不知道她还是不是醒着的，但是戚娩没说话，只窝在他怀里。 这种场景，他只在唯唯小时候怕打针所以装睡时见过。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医生，可以查看了。 医生也不多说什么，用剪刀剪开戚娩带伤的地方，开始初步检查。 简单地清洗消毒时，怀里的人动了动，捏着他衣服的手指都紧了几分。 邓屿抱着她的背，轻轻地拍着安抚。 过了十分钟左右，走廊上，两人还是那个姿势，只是戚娩的膝盖上被包扎了一下，手也被包成了粽子。 雯雯去拿药了。 戚娩觉得很丢人，她这个姿势和唯唯受伤时没什么两样，而邓屿也会惯着她，她不松手，他便自始至终都维持这个姿势。 也没说累。 良久，戚娩终于开口。 “邓先生。” “嗯？” “你不该来，你不该这样让我依靠，你不该……对我好。” 戚娩难受地皱眉，无声落泪。 一天之内，她的狼狈也只能如此了，又是被舅妈贬低责骂，又是受伤无能，都被邓屿看到了。 他不仅看到，还坚定地带走了她。 戚娩闻着他身上让人安心的味道，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想要永远依赖他了。 他对她越好，她就越是忍不住自己的感情。 邓屿听着她的话，也没问什么意思，只说：“那怎么办，我已经来了，你会如何？” “难受，邓先生，我好难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明明已经忍惯了的，可是，我还是会难受。” “舅妈不小心把我推下来……我好疼，我不想像小时候一样只会哭，我给雯雯打电话，我想……我想去医院……” “我不知道她会找你……” “我……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邓先生，对不起。” 戚娩越说声音越小，哭腔也愈发得重，她絮絮叨叨着，不知是说给邓屿听，还是说给自己。 她真的不想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难堪的一面，可是每次，邓屿都会在。 戚娩不想被同情，被可怜。 她无助地颤着身子，几乎哭湿了他身前的衣服。 邓屿叹息着，让她揽着自己的脖子，他则是收紧放在女孩腰身的手，下巴搭在她耳边，轻声地哄：“没事了，我在呢，哭一会儿就好了，乖，真的没事，我看到了也没事，乖……” 他不嫌麻烦，不觉累赘。 邓屿一声声哄着，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怀里的人一点点稳定下来，只颤着肩膀，微微抖着。 过了一会儿，雯雯也走了过来，见状，她停下脚步，看到邓屿将食指点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雯雯抿唇无声颔首，悄悄地退到一边。 不知为何，戚娩伤心她也难受才是，可是这一幕，她又觉得莫名放心。 又过了十多分钟，邓屿低头给怀里人说了些什么，戚娩点头后，他才将人抱起来。 雯雯走近，听他说：“雯雯老师，我送你回去吧。” 见状，雯雯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家挺近的，一会儿就到，你带……带她先走吧，我没关系的。” 她才不做电灯泡。 邓屿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也没强求，手指勾住她手上装药的袋子后，和雯雯道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