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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一点,周知意洗漱完毕,安静躺在了床上。葡萄酒的后劲似乎这会儿才上来,她睁眼瞪着天花板,默默出神。脑子里乱七八糟地闪过无数个画面,最后又定格在陈宴蓦然松开她脸颊的手指上。她翻了个身,忽然觉得有些失落,又有些难过。可却说不出个缘由。这一天明明过得丰富又圆满,可她暗自咂摸着,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一种没着没落的不甘在身体里汩汩流淌,被残余的酒精燃烧着,烧得她头脑昏沉,心口发烫。她烙煎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了数回,终于拥着被子,坐起了身。……陈宴洗完澡,穿着宽松的长袖和居家长裤从浴室里出来,拿毛巾擦着发梢上的水珠。夜深了,四下静谧,忽而有什么声响清晰地钻进他的耳膜,他静立在客厅里,分辨了片刻,抬脚走出门外。似水月光下,廊檐下的秋千在轻轻晃动着,早春时节,夜里依旧凉气逼人,周知意只穿了条单薄的长袖睡裙,歪着脑袋坐在秋千上晃来晃去。陈宴蹙眉,回房拎了件风衣出来,走到她面前。“周知意,”他音色比夜色更冷,“怎么不去睡?”“睡不着。”周知意脚尖翘着,露出白皙纤瘦的小腿,在凌凌月色下白得发光,她眼睛很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蒙着层薄薄水光。她叫他的名字,“陈宴。”“嗯。”陈宴冷着脸,俯身把风衣披在她身上。周知意嗅到他身上清新的薄荷味,像他爱给她吃的那颗糖,她又叫他的名字:“陈宴。”“说。”陈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眨了眨眼,蝶翼般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上淡淡的阴影,衬出她眼底的一丝茫然,她笑嘻嘻地:“忘了要说什么了。”陈宴打量着她的脸,皮肤瓷白,嘴唇嫣红,两颊堆着层淡淡的粉,一副酒精上头的娇憨。“你醉了,回去睡吧。”他说。周知意闷闷点头,模样乖觉,陈宴伸手拉她,她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摇了摇头:“我不。”陈宴问:“为什么?”她很认真地看着他,胸口有火焰在烧,满眼都是他的眸色:“我有点难过。”陈宴很轻地叹了口气,“喝醉了酒都会难过,睡一觉就好了。”“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他耐心即将告罄,声音越来越淡。她手脚有些发软,脑子有些昏沉,却异常清醒,比白天的时候甚至还要清醒:“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人。”陈宴忽而敛起眉眼,神色rou眼可见地冷了三分,融入夜色中。他莫名烦躁,极力压制着:“周知意,我有没有说过不许早恋。”“说过。”周知意抿了抿唇:“所以我等到现在才说。”“现在也不行,高考之前都不行。”陈宴没了耐心,“起来,回去睡觉。”周知意仰头和他对视,他面色冷然,双唇淡抿,下颌紧绷显得锐利又薄情,站在月光下,比身后的夜色都要冷。却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于是她舔舔唇,对他伸出手,“你拉我。”三分娇憨,三分任性。陈宴捏了捏眉心,微微俯身。月色如薄烟,掩映着他的眉眼,周知意看见他突出的喉结,看见他渐渐靠近的挺鼻薄唇,看见他深冷黑眸中的光亮。胸口的灼热是掩在微醺下清醒的欲/望,怂恿着她再靠近一些。于是她抬起手,倏然环上了他的脖颈。陈宴动作一滞,垂眼看向她。她眼底是明晃晃的笑意,像嵌在夜空中的一对星子,燃着让人无力招架的孤勇。“陈宴。”她呢喃着,叫他的名字,像是呓语,又像蛊惑。在陈宴凝眸分辨的瞬间,她倏然欠身,吻上了他的唇。“陈宴,我喜欢你。”万籁俱寂里,他听见她说。“不是小孩对哥哥的喜欢。”“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第42章42院子里种了棵海棠树,三月底,花苞将开未开,像少女欲说还休的心事。静谧深夜,万物休歇,庭院是一座孤岛。周知意攥紧了陈宴的衣领,像攥着她那喷/涌而出又随时可能会烧尽的勇气。月光被廊檐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倾洒在她身后,秋千还在轻轻晃动,影子落在月光里,像被春风搅动的湖面,陈宴凝眸,在她眼里看到光和热,看到自己的影子。他心头倏然一紧,失灵的感官这才昏昏然体味到唇上的两片温热,是少女的软滑清甜,喉结克制滑动,他捏着她的下巴,拉开两人的距离。“周知意,你喝醉了。”“我没醉。”周知意手指还在他颈后绕着,紧攥着他的衣领不放,“陈宴,你知道我今天许了什么生日愿望吗?”“……”陈宴凝视她直白的眼眸,低声说:“你醉了,回去睡觉。”周知意手指还在不安分地绕,指尖触到他颈后的那块皮肤,不知道是她的体温太高还是怎的,恍然中好像被那片热度烫到:“我的生日愿望是,你可以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陈宴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松开,垂在身侧,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了下,指腹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皮肤上的软腻触感。他神情冷肃,眼底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消沉。周知意吊着他的脖颈,忍不住将他向下拉近,她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近在咫尺、只要她再一仰头就能亲到的鼻梁和嘴唇,以及那被她在白纸上描摹了数次的侧脸,却忽然觉得他这一刻离她很远很远。两人之间隔着雾气,隔着月色,隔着透明的隔膜,她越是看不清他,就越想拼命地靠近。周知意鼓着脸,微蹙着眉心,有些苦恼,“陈宴,你答应了我的,会一直陪我,直到我不需要你的时候。那你能不能不要拿我当meimei,能不能试着……喜欢我?”陈宴眼睫微微一颤,整齐的睫毛遮盖下去,掩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眸色。再开口,还是冷沉的三个字:“你醉了。”******周知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房间,次日清晨被闹钟叫醒时,脑子昏昏沉沉,太阳xue闷痛,像是有根棒槌在她脑袋上不断地敲。入睡之前的场景却记得无比清晰,她被冲动怂恿着,跑到陈宴的院子里,一鼓作气向他表白,他却说她醉了,看她的眼神像是她疯了。她的表白失败了。周知意抓了抓头发,扯过被子蒙在头上,把自己裹成蚕蛹在床上无声翻滚了几圈,大概是空气憋闷,她胸口一阵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