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她还是太过轻视有时人心的无情与狠毒,远比妖魔鬼怪更可怕
书迷正在阅读:系统它说要帮我实现愿望、恶女与疯犬、藏欢(纯百/养成)、虹(GL激情互砍,囚禁,性奴,强制SM)、瘾(H)、晚安好梦(1v1)、快穿:要一起谈场恋爱吗?、茵茵*(伪骨科)、林晓晓的银色体验、无妄(古早味霸总文)
我会带你远离喧嚣的凡尘,肮脏的人心,以天地为席,万物为伴,再也没有人能伤你 ____________________ 京照夜一路紧追不舍,直追到镇外的乱葬岗,却把人追丢了。 一个魔修不想被找到,故意掩藏气息躲在乱葬岗里,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适逢天色变黑,乱葬岗里处处皆是高深老林,乌鸦盘旋,阴晦不详的气息遍布,贸然闯入绝非好事。 无尽的黑暗里全是时刻窥伺着活物闯入的孤魂野鬼,只待猎物一入就可蜂拥而上撕碎入腹。 京照夜刻苦修炼至今,自保能力还是有的,还有法宝护身,可她没必要主动找麻烦。 万一身陷险境,只会让远在扶摇的师尊白白的为她担心,她怎能做出这种傻事来。 她站在乱葬岗外犹豫了好会儿,只得把长簪收了起来,颇为不甘的转身下岗。 生辰当日竟得知未婚夫违背婚契另娶她人,这令京照夜伤心的厉害,也无比的委屈。 原本想着直接打道回扶摇找师尊哭诉一番,务必要让护短的师尊替她狠狠训斥对方的负心食言方觉满意。 可她刚欲离开,又想到魔修手段多诡,心肠歹毒,为了一时利益能不折手段,坏得简直是人神共愤。 今日此魔会出现在梅家婚宴上定然不是意外,怕是有害人之心,教她不免担心有人会遭其毒手。 自小师尊就教导她身为仙宗弟子定要怜悯众生,心怀百姓,肩扛重任一日不可懈怠。 否则她想要修仙成圣皆是妄言,无私的天道绝不会允许卑劣小人踏入仙途。 师尊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而她是最听话最懂事的徒弟,自然师尊的字字句句都谨记于心,绝不敢忘。 不管是那薄情寡义的未婚夫,还是那鸠占鹊巢的柳小姐,她怎可为一人之私就放任他们平白受其遭难。 因此她竭力忍着心里的愤怒与失望,端正道心,中途转路飞往梅宅的方向。 入夜后的梅宅更加安静,门窗紧闭,无人出入,唯有两个侍卫堂前站岗远远的守着。 他们的表情阴沉,眼神有意无意的避开正堂的位置。 恰逢凄冷夜风刮起正堂挂满的红艳绸纱,在空中的胡乱飘荡,打得灯笼飘摇,阵阵风声穿堂而过,四周听不见一丁点人声。 因白日和家仆争执产生矛盾,京照夜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隐匿气息偷偷进了梅宅,站在阴暗的角落里仔细观察四周。 她瞧见家仆们躲在纸窗后小声议论,瞧见空荡荡的正堂烧着快完的红烛,还瞧见一白衣男子远远站着不敢靠近,黑暗里压根看不清他的面容。 呼啸风声从正堂后迎面扑来,像是一阵阵低沉的嘶吼,过于寂静的气氛近乎可怖。 整座梅宅里里外外实在不像喜庆的婚宴刚过,反而更像一场诡异的葬礼。 没吃过猪rou也见过猪跑,这梅家的婚宴和以往师尊带她参加过的师长婚宴感觉截然不同。 一场理该喜庆热闹的婚宴竟办的如此古怪阴沉,连傻子也觉得不对劲。 回忆起白日魔修就是从堂后出现,以及仆从们极其抗拒她的靠近,京照夜料想堂后定有古怪,于是趁着那守卫的两名侍卫不注意,绕过偏门悄悄溜到堂后。 刚入堂后,眼前一幕就教她惊得眼珠瞪圆,身体僵硬。 只见堂后的墙壁梁柱挂满符咒与红绳,地上就画着一个复杂且不祥的血阵。 阵里摆满烧到一半多的白烛,根根白烛燃起围成了一个圈,而一副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就摆在中间。 棺材的四角贴着朱砂绘制的符纸,浸过鸡血的红绳绕满整个棺材,十六根银钉深入棺中,封锁住每一处的空隙,确保棺中之人绝对推不开逃不出。 即便再是力大无穷的人,在推开沉重的棺木之前,就已是活活窒息而死。 这时,京照夜蓦然想起白日被奴仆拽着往外走的一幕。 方才她隐约听到从屏风后泻出的那声痛苦嘶叫,是不是那会儿他们就在光明正大的逼人入棺? 她万万没想到梅家举办的竟是冥婚,这种早该被弃之不用,受其鄙薄的活葬习俗。 当时阻拦她的奴仆说整个望仙镇都知今日是梅逊雪和柳小姐的成亲之礼,那么镇里所有人也早就知道这一场婚宴是惨无人道的冥婚么? 众所周知也无人对外提过半字,是他们早就习惯了,还是他们不敢表明? 为何人心变得冷漠起来,竟比天生无情的魔修更加残忍? 满脑袋问题的京照夜心头乱极了,不可置信的连连摇头,一时有些怀疑自己这些年坚持的道心是否有错。 既然办的是梅家郎和柳小姐的婚礼,一对新人从头到尾不曾露过面,而棺木就摆在拜堂成亲的堂后,那么此时此刻躺在这棺里的人,会是其中的谁呢? 是从未见过面的柳小姐,还是她年少倾心....... 前者自是令她同情怜悯,可若是后者,就更令她痛心无比。 京照夜呆呆的站在原地,身体基本僵硬成了一块木头,甚至不忍上前确认真相。 直过了好久,她才狠下心来颤颤抖抖的抬腿挪入烛阵之中,走到安静无声的棺木前,抬起手轻轻抚落在坚硬冰冷的棺面。 手掌下的棺木安安静静,察觉不到一丝动静,一息人气。 从天明到天暗已是过去许久,里面躺着的可怜人早就没了活的机会。 如果那时她更敏觉些巡查后堂,如果那时她没有追着魔修离去,如果她...... 其实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再悔不当初到了此刻也全无作用,只有可笑和可悲。 今时今日此人所受的折难,她也有推卸不得的责任。 枉费师尊淳淳教导她多年,多次叮嘱她群蚁溃堤的道理,告嘱她务必警戒人性的卑劣好坏,她却总是没放在心上。 她还是太过轻视有时人心的无情与狠毒,远比妖魔鬼怪更来的可怕。 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呀。 想到此处,京照夜愧疚的低垂着头,极为难过的使劲闭了闭眼,眼泪在眼角摇摇欲坠。 待她稍稍抑制后,才咬着牙从怀里拿出一把锋利匕首小心隔断绕满棺材的红绳,再用灵力一根根撬开钉入棺木的钉子。 十六根长钉钉死的棺材打开不易,换了普通人定要忙得满头大汗,对于灵力充沛的京照夜却是轻轻松松的一件小事。 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她就能迅速而轻松的拔钉开棺。 等她拔掉钉子,推开棺口,犹犹豫豫的低头往里一看后,她的心瞬间凉了大半。 棺里是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第二回的惨景。 浓重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熏得人快要窒息,棺里的血都汇聚成了一片小小水泊。 高高瘦瘦的男子着一身华丽的婚服躺在棺里,竟已是看不出多少人样,唯有脸庞的轮廓线能勉强感到些许熟悉。 满身的血痕累累,少数露出的肌肤血管全部爆开,皮rou破裂,可见白骨深深。 棺里人除了婚服齐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腥血从内往外的浸泡了整套婚服,让原本鲜艳的婚服颜色变得更深,近乎暗红。 只见他长发散开遮住大半惨白脏污的面孔,脸上血痕道道,鲜血淋漓,已然看不出原本五官的模样。 凌乱黑发下,唯独左脸的一点黑痣才终于让她确认这是年少见过一面的梅逊雪无疑。 他的唇瓣被银线缝住,缝隙里隐约可见一截写着八字的女子发带,断缺的舌身隐没在口腔里,嘴角全是溺出的鲜血,染红整片脖颈。 他的双腿被长钉钉入棺木,双手被狠狠锤烂,手臂胡乱搭在胸前,指尖鲜血淋漓,五根指骨扭曲,隐约可见白骨。 估计是死前他不停的抓挠棺材,活生生把十根手指都抓烂抓坏了。 最关键的,是黑发白脸下的一双眼睛也不翼而飞,只留下两个血水晃荡的血窟窿,显近恐怖而悲哀,不知里面是眼泪还是鲜血,亦或二者皆有。 铰舌,缝唇,锤手,钉腿,包括挖眼,每一样都是在他活着的时候进行,可想而知他受了多少的折磨煎熬才在窒息之中痛苦死去。 五年前她见到的未婚夫,白衣公子容姿绝世,温文尔雅。 五年后她再见到的未婚夫,一袭红衣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受尽折磨而死的他甚至拼凑不出一张完整的脸庞,已是面目全非,支离破碎。 京照夜低着头站在棺旁,脸色煞白,双拳紧握,一双眼睛就死死瞪着棺里惨死的男子,脑子里全是大片大片的空白,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过了好久她像是才想起什么,僵硬抬头望向棺材的斜上方,就见一块牌位被红绳悬吊着,写着一个柳氏女子的名姓。 牌位悬吊在棺上,意味着死后也可镇压棺中人,难起反抗之意。 当她看见这块牌子后,眼前的棺木,惨死的未婚夫,家仆们的遮掩与躲避,前因后果就再明显不过了。 让他缝上双唇,是防止到了地府向阎王告状。 让他嘴含八字,是防止到了地府认错妻子。 让他棺木钉腿,是防止到了地府逃跑。 因为只有毁掉腿,他才能在地府一直心甘情愿的陪着“妻子”。 这里布置的一切显然是早有预谋,没有魔修的指点,没有亲人的同意,仪式不会完成的如此顺利且快速。 梅逊雪是作为给这位柳小姐的殉夫,被身旁的亲人们强压着完成成亲的所有‘仪式’。 是她来迟了,如果来得早些,哪怕就早一时半刻,或许都能救下他。 救下她十二岁时一见倾心的未婚夫,救下苦苦等她数十载的梅逊雪,救下她们这一段道途坎坷的天定姻缘。 但世间从来没有后悔药。 片刻后,京照夜控制不住的眨了一眨眼睫,眼眶里凝聚的眼泪,终是顺着下巴接二连三的滴落下来。 晶莹的泪珠争先恐后砸在棺里公子残破污浊的脸上。 没有难过太久,很快她就坚强起来,抹掉眼泪弯下腰,以指做刀把他嘴上的线剪开,扯出嘴里的发条,拔掉钉住他双腿的钉子。 京照夜把支离破碎,满身血污的男人从棺里小心翼翼抱了出来。 她抱人出来时,没注意到一个被血染透的小小符包从他袖子里掉了出来。 不过那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她谨慎抱着全身湿哒哒的,腥味刺鼻的,血色浓重的公子尸体一步步走向宅外。 冰凉孤寂的黑夜里,地砖上留下了她们步步行走过的血色脚印,嘀嗒血珠顺着公子烂掉的指尖胡乱坠落。 “我知道你不认识我,但你无需担心,也别害怕,我想你一定不喜欢这个狭窄的栖身之所,也不喜欢这里的是是非非,今晚我就带你走吧。” 出了这座冰冷无情的宅院后,她抱着人站在门外头也没回,不顾鲜血污浊衣裙,不畏贴近的残破脸庞,在他耳边如情人般的低声说话。 “我会带你远离喧嚣的凡尘,肮脏的人心,以天地为席,万物为伴,再也没有人能伤你。” 在我怀里好好的睡吧,梅逊雪,愿你无梦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