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束
花束
03 “是啊,我抽烟酗酒,离开安眠药会疯,那又怎么样。”温禾笑道。 叶起仁嘴角原本挂着笑,霎时凝住。 良久他才道:“温禾,回来吧。” 手里的烟只燃到一半,还剩小半截,被温禾按灭。 “没兴趣。” 她没再看叶起仁,转身离开露台。 - 天未亮,温禾便起床,洗漱好以后,她给顾慈发了条短信,便去院子里将车开出来,离开了别墅区。 温禾11点的班机飞往法兰克福,她需要提前两个钟头到首都机场。不过在那之前,她想去看一看mama。 父亲两年前在狱中去世以后,母亲便从家属大院搬到了南边的老式居民楼。这是她当年在中学任教时单位分的房子,上世纪80年代建成,外墙早已斑驳,虽然社区组织过翻新,但岁月的痕迹仍布满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青白的天光洒在水泥小径上,温禾弯腰拾起来地上的牛奶纸盒,正要丢进垃圾桶,迎面走来一个穿了碎花连衣裙的人。她太瘦了,两条细细的长腿慢慢拖在地上,假若破晓时分的风再大一点,她就会被卷走。 “mama。”温禾疾步上前,接过女人手里的菜篮子。 郑晓雯没料到女儿回家,先是环顾四周,然后才道:“你这个小丫头,回来做什么,mama在家吃香喝辣,用得着你惦记啊?” 没待温禾答话,她又急急道:“早饭没吃吧?饿着肚子,怪不得瞧着没精打采的。正好昨儿才卤了几块牛rou,给你做牛rou面,好不好。” 她捉着温禾的手,也不去赶早市了,温禾一只手还抓着废弃的牛奶盒子,想去扔掉,但mama的手牢牢捉着她的,不住地轻抚她的手背。 温禾俯身抱住mama的肩头,脑袋轻轻蹭了蹭,笑道:“mama,我好想吃你做的牛rou面啊,外面都不好吃。” - 温禾吸溜着面条,边抬眼瞧着客厅。 母亲一向爱干净,小时候父亲在南方任职,母亲留在北京照顾她。每逢寒暑假,母亲都会带着她,去南方看父亲。温禾记得母亲会找裁缝做几件新衣,再做几包腊货,一起带到南方。父亲性格豪爽,做事风格粗犷,住处便显得不拘小节,总是被母亲教育。 如今母亲住的这间30多平的房子,家具没两件,仍显得逼仄,但被打理得很是井井有条。 角落祖母绿釉料的胆瓶里,尤加利叶片边缘像镶嵌了一条银线,衬得粉白的大花蕙兰愈发端庄,在这样一间狭小灰暗的房子里,这一角的颜色仿佛雾朦朦的山野里,漆黑的天幕上生出来的星子。 “mama,好漂亮的花。”温禾咽下嘴里的面条,笑得眼睛都弯成一道月牙儿。 郑晓雯端来一杯牛奶,放在温禾面前,两只手在围裙上面擦擦,笑道:“漂亮是漂亮,我可供不起。你还记得小叶吧,叶正的小儿子,他这几年时常来我这,知道我爱花,每回都稍上一束。” 温禾放下筷子。 郑晓雯叹了一口气。 “往日里咱们家门槛都被人踏破,后来你爸出了事,一夜之间咱家就成了那过街的老鼠,就连咱家养的猫崽子,走路上都能被人割掉尾巴。” “难为小叶这孩子,旁人躲着咱们都来不及呢,他倒是不避讳,时常来看我。那会儿听讲我要从大院搬来这,他说没电梯,老人家住着叫人不放心,说要把西边的房子送一套给我。” “我哪担待得起呀。他爸处在那个位置,成百双眼睛盯着呢,虽然——” “好了,mama,”温禾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不要再提了好不好。以后叶起仁来找你,就说不在家。” 她拉起mama的手:“我有努力工作,再等我一年,明年我的存款差不多可以在旧金山买一套小房子,我把你接过去。旧金山的天气很好,你会喜欢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