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奶妈的萌宠日常 第39节
第57章 得罪 ◎“纳兰东珠,待四阿哥离开西四所,你也该出宫去了。诰命之位你也得了,往日在京城里,你好自为之。”◎ 齐东珠不知如何应对, 她的系统在她脑海里昏招频出,搅得齐东珠头脑愈发昏胀,好半晌才支支吾吾道: “奴婢是见皇上有仁爱之心, 见小女孩儿可怜,非但没有迁怒她, 反倒给她饭食, 这让奴婢觉得意——” “朕有仁者之心,让你觉得很意外?” 这回儿, 康熙的声音是真冷了下来,一双凤目里浮现出恼怒之色。听到此处, 他怎还不知这小奶母心里想了些什么, 她过往是觉得他冷酷无情,不通人性? 一旁的听了这番对话的曹寅额头冷汗直冒, 可却没法子插言。 “不是不是, 奴婢只是觉得皇上…皇上是一国之君, 能为这样可怜的平民女孩折腰, 是奴婢没想到的…您是尊贵的皇帝, 是这些百姓的主子, 您能在乎一个小姑娘,这很难得…” 齐东珠口不择言地解释着, 将话儿越抹越黑, 也让康熙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这回儿他是有点儿明白齐东珠的想法儿了。这个小奶母对他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是逃避和敷衍的, 而这点源自于他的身份,就像是无数臣民因为他是皇帝而争相叩拜, 这小奶母却反其道而行之, 因为他是皇帝而不断避退。 丝丝缕缕、没有缘由的怒火让康熙的头脑愈发清明, 此刻他想起齐东珠那些莫名其妙却听起来十分冒犯的话语, 突然发现那并不是没有关联、无的放矢的,也并不是因为齐东珠本质愚钝,说话儿没有条理。 而是因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儿源自她最真实的想法。这小奶母并不是单纯或者愚蠢,她只是没有手段遮掩她的本意。 就像她觉得康熙会不顾惜百姓的性命,一意孤行先验证人痘法而不是牛痘法,就像她觉得乌雅贵人谨小慎微,忧虑四阿哥却又不得不委屈自己和四阿哥的决定是源于康熙的无所作为,没有照管好后妃子嗣,就像她觉得康熙看到一个渴望食物的幼童,第一反应会是降责,而不是心生善意。 在她眼里,他似乎是一个冷血至极,无论是对臣民还是妻女都毫不关心,只关心功绩的无情之人。 这一会儿,过往那些不曾被康熙放在眼中的细枝末节变得纤毫毕现,可谓是一通百通,让康熙彻底想明白了齐东珠的那些荒诞、离奇的话语和藏在后面的隐喻。 但是明白并不代表理解,相反,康熙觉得自己被严重挑衅了。作为一个入住中原的鞑靼皇帝,恶毒、讥讽的话儿康熙不知听了多少,那并不是说那些心怀不轨、以下犯上之徒敢于当着他的面儿痛斥君王,也不是因为有人胆敢把那些污糟话儿传入他的耳,而是那些隐晦的恶意从来逃不过他的察觉。 可是再恶毒,再不甘,再憎恨朝廷,憎恨旗人,如今的天下还是爱新觉罗家的,旗人的铁骑依旧拱卫着京师,宛如钢铁铸成的城墙,丝毫不可撼动。 康熙不觉得自己会有半分留意庸人的指摘,可这小奶母却是另一回事。 她的背景早在之前就被内务府悉数上报了。一个普通的,旗人家庭出身的女子,行径瞧不出多聪明,而康熙自觉对她不予计较,反复宽宥,甚至不顾规矩,容她至今,对她的功劳毫无保留地封赏。 他想不通,以齐东珠这样身家不显的清白出身,为何会有如此叛逆的想法和如此举动? 况且,她本不该引起康熙丝毫留意。她身份低微,行事荒谬,空有一张脸却从不知如何打理。 可是她胆大,纯质,骨子里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执拗,那不算让人眼眸一亮或者过分出人意表,却越看越让人移不开视线。康熙见惯了所谓遁入空门的出家人,云游四海的雅士,甚至行走江湖的侠客,来自海外的修道士,看过了世间形形色色的人,可她还是让他的视线一次次地逗留,只为捕捉那莫名动人的点滴瞬间。 康熙捏紧了手指,心下的怒意之外,突然觉得心中涌起一股从未出现过的慌乱。 他为何要执拗于这样一个奴婢的只言片语?为何要给她无数次机会冒犯自己? 他才不屑与她解释! “朕在乎这天下百姓,” 康熙咬着牙关,一字一顿道。 曹寅已经紧张得捏白了手指,只等着在康熙下令处置齐东珠时跪地求情了,可这句话却突兀地打断了曹寅的思绪,使他抬起头,看向莫名说出这样的话,似乎在意图证明自己的皇帝。 “朕何需向你这等鼠目寸光之人自证?” 曹寅眼皮抽了抽,连忙将目光落下,直直盯着双脚前的方寸之地。 “不用,不用不用。” 齐东珠连连摆手,面红耳赤,恨不得遁地消失。她脑海之中的废物系统已经开始摆烂,话儿也不肯与她说了,齐东珠耳畔获得了难得的清净,可却因为紧张愈发头痛了。 “皇上您说得都对,” 被逼至死角,手足无措地齐东珠开始犯老毛病,管不太住她哆嗦的嘴皮子了: “可那些都是国家大事,全仰仗皇上的深谋远虑,手段高杆,是为了这天下长治久安。可这小女孩却只是一个可怜人,和天下百姓,江山社稷是不同的。皇上您能怜天下人,也能怜一人,既做得了天龙,也做得了凡人,是…是百姓的福气。” 齐东珠咽了咽因为紧张而几乎全都蒸发掉的口水,干涩的喉咙一阵刺痛: “…也是奴婢的福气?皇上您执掌世间至高权势,若是也在乎臣民的血rou之躯,想来不会计较奴婢口笨失言吧?” “口笨失言?朕看未必!” 齐东珠这番话儿绝对算得上超常发挥了,可康熙却不会被她轻易糊弄过去。康熙是个极为敏锐的人,往日处理政事百务缠身,往往一分心神分成两份使,而今他全神贯注地盯着齐东珠,自然不会放过她的半点儿疏漏。 “何为怜天下,何为怜一人?天龙和凡人又有何不同,你给朕解释清楚。” 齐东珠这回儿真的双目都沁出了泪水,声音都有点儿哽咽了。她不过是躲个雨,为什么还会被抽检啊?这封建皇帝真是闲得没事做了,非要对着她使什么劲! 但形势已经不容许她缄口不言或者装傻充愣了,她也只能磕磕绊绊地小声说道: “皇上关心天下百姓,是因为您身为天龙,自然要使社稷安稳,百姓足食,方才能使国祚绵长。而怜一人,则是凡人…人对自己的同胞帮扶怜悯之心,并不是为了百姓或是社稷,而只是因为人性本善,心怀怜悯,助人助己。” 康熙听着她这番话儿,挑起唇角,冷笑道: “合着在此之前,你不觉得朕性本善,心怀怜悯,能助他人?你觉得朕是天龙,不是——” 不是个人? 曹寅连忙以手掩唇,佯装咳嗽,让胸中怒火愈演愈烈的康熙把后面儿那伤敌八百,自损千万的话儿给咽了回去。他这回儿当真是大动肝火,背在身后的指骨都被他捏得噼啪作响,吓得齐东珠直缩脖子。 许是看不下去,曹寅正准备开口说几句话儿转圜,却没想康熙一个眼神将他钉在原地,从嘴里吐出三个钉子般的字: “继续说。” 齐东珠的脸皱成一团儿,如丧考批。她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这张破嘴的报应不在刚入宫时来,反倒在这个时候找上门儿来了,按照康熙这种吹毛求疵的态度,她今儿能囫囵个儿从这个庄子里走出去,算她齐东珠命大。 “皇上您还想听什么?…我说,我说。” 齐东珠被康熙的目光刺得一个激灵,迫不得已继续秃噜嘴皮子: “治世之心与仁爱之心难以两全,皇上您推行牛痘之法,实为心系百姓,稳固社稷之举,这是您的治世之心。而您给小女孩儿饭食,却并不是因为您是皇上,小女孩年幼无知,她并不知道您至高无上的身份,她眼底您恐怕还没有那碗饭合心意,但是您还是将饭食给了小姑娘,这并非是出于皇帝之举,而是出于一个心怀仁心之人。” “皇上您怀有治世之心和仁爱之心,想来不会在乎奴婢的口不择言吧?” 康熙盯着齐东珠不敢抬起的脸,看到她头上又个细小的发旋儿,把字头上草草扎了两朵布花儿,被雨打湿后缠在一块儿,像两块儿染了颜色的抹布,比宫中最低等的洒扫奴婢还不体面。 怒火被他强行压下了大半儿,可胸中的憋闷却愈演愈烈。 按照齐东珠所说,治世和仁爱难两全,若是康熙此刻将她以妖言惑众之罪草率发落,便是做实了他和齐东珠之前误解的那样,是个治世君王,而不是良善之人! 被架到高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的康熙眼眸黑沉无比。 康熙不记得上次这么恼怒是何时了,或许从未有过。他这次算是意识到,只因他是皇帝,他在这纳兰东珠心里便是动辄得咎。种植牛痘这样的利民利国之举是巩固社稷,并非仁善,而偶然将饭食给了小女孩儿,反倒让她“刮目相看”。 这听起来荒诞不经,但却在纳兰东珠的话儿里字字分明。康熙不是喜好做学问的人,但他极其聪颖,自幼好学,也常年听传教士讲学。他的长子和太子都被他派遣了传教士做老师,学习拉丁语和意大利语。 传教士喜辨真理,这和汉人的辩经又有不同,但本质却是想通的。这世间并非人人讲话都有条理,但若是言辞中听,具备条理,那宣讲者八成是言辞合一,道心之所想,辩笃信之理。 而齐东珠正是后者。想通了齐东珠心中所思,她的话儿中一切略显虚伪的赘述便也褪去了颜色,唯留昭示着她本意的真相。 枉费康熙曾经还觉得她胆怯,迟钝,纯质,那统统都是假象!她不仅不胆怯,反而胆大包天,自作聪明!她说的话儿是狂妄之语,却莫名触及了一国皇帝最为本质的东西,让康熙不愿深思。 而他却知道,自己对齐东珠这莫名其妙的留意该消止了。如今她在朕眼里再也没有什么解释不通的荒诞不经,已经纤毫毕露,毫无遮掩了。 她不过是一个胆大包天,离经叛道的奴婢,本也不该出现在此处,更不配引起朕的注意。 朕完全不在乎她怎么想! 雨势渐歇,雨后粘稠的气息萦绕在人的鼻尖,星星点点的雨滴子还没有消停,康熙却道: “曹寅,吩咐人备马,摆驾回宫。” “是。” 曹寅屈膝行礼,临走时轻轻看了一眼齐东珠,似乎在对她说不要激怒皇上。齐东珠表情悲苦地回视,心中寻思若是有的选,我根本不想站在这里。 曹寅将齐东珠之前准备的rou夹馍分给同僚,他们有的去牵马,有的继续留在原处,尽忠职守。而康熙冷凝的目光再度落在了齐东珠身上,说道: “纳兰东珠,待四阿哥离开西四所,你也该出宫去了。诰命之位你也得了,往日在京城里,你好自为之。” 【??作者有话说】 狗爹男主只是在立flag,以后都会被打脸的ww 第58章 叛逆 ◎她不知道的是,今晚她和曹寅的对话,呈上了康熙的案头。本该宽衣就寝的康熙将漱口的茶杯捏在手里,深吸了三口气,方才抬眸看向呈上宫妃◎ 皇上心情不佳, 一路车马疾驰,还是在天完全黑透时才赶回京城。 齐东珠那完全不存在的马术完全无法支撑这种速度,使曹寅不得不腾出手来, 时不时牵一把她的马,到后来便直接将那马的缰绳拴在了自己手腕儿上, 教那马跟着疾驰。 一路到了紫禁城, 曹寅将齐东珠扶下马,宫内来接班儿的御前侍卫和皇帝仪仗已经赶来, 曹寅下了职,便也和其他人一道跪伏着送皇上的龙辇消失在夜色里。 齐东珠被颠得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站起来后两个腿儿都不太会走路了, 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西四所挪。 曹寅本来都要离宫了。宫中规矩多,此刻还差不足半个时辰便要下钥, 可他看了眼仿佛在用新安装上的四肢缓缓蠕动的齐东珠, 还是转过头来, 对齐东珠说道: “我送姑姑回宫吧。” “不…不用劳烦了, 曹大人。” 齐东珠被他叫得一愣, 继而回身说道。她此刻因为连番的颠簸而脸色苍白, 一双亮晶晶的琥珀瞳在灯火的映照下莹光流转。 曹寅只感觉有些心悸,他手持一盏提灯, 朦胧的光线将二人的面容映照得十分模糊。 “雨后路滑, 夜里无光, 还是我送姑姑一程吧。” 齐东珠虽然不解他为何如此,却也没有推拒, 只觉得曹寅是个难得的君子。 “多谢曹大人了。” 齐东珠挤出一抹笑, 继而转过身, 借黑暗遮掩自己拉扯到了筋rou, 疼得呲牙咧嘴的狰狞面容。 曹寅默默提灯走在她身旁,脚步无声,像个沉默的影子,提灯的手却十分稳健,为齐东珠照亮了前方潮湿积水的石板路。齐东珠是个社恐,天赋技能是和别人相处时感到尴尬,但曹寅似乎天生就带着一种包容又和煦的气场,即便是两人一言不发,彼此毫无了解,也不会让齐东珠觉得半点儿不安。 反倒是因为有他沉稳的呼吸声在耳畔轻响,齐东珠在这乌云密布,空气滞重的夜晚感到一丝难得的安稳。 两人脚程不慢,紫禁城再大,一刻钟也走了大半路程。临近后宫,巡逻的侍卫和下值的太监宫女也渐渐多了起来,曹寅的脚步停了下来,齐东珠回过头,见曹寅将手中的提灯递给她。 “多谢曹大人。” 齐东珠接过提灯,轻声说道,心下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否该给曹寅行礼。不过她转念又想,自己并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曹寅看起来也不会计较,便只对曹寅露出了个笑容。 黑暗之中,曹寅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倒是在齐东珠已然回过身,准备离开时,才听到曹寅开口道: “纳兰姑姑,莫怪我曹寅交浅言深,只是今日姑姑说与皇上的那些话儿,实在是不合时宜。” 齐东珠脚步一顿,心下叹了口气,想到自己这张破嘴已经到了让一面之缘的人都出口相劝了,可见其威力见长。 “曹大人,我实在无意冒犯皇上,不过今日之事是我草率鲁莽,连累了大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