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归国篇 第十二章 他的想法 7
「……你说什么？」 安杜马利乌士的口气蕴含不满。 「明明是公爵，拥有非人的力量，结果在真正行动时，却没有使用公爵的力量，你知道刚刚那一招人类也做得出来吗？而且，只是人类的力量，是不足以杀死人的！只要能忍住，接下来就轮到我反击了！」 撑起肩膀的雾刃，猛然抬起头，一直压在他上头的安杜马利乌士就这么摔了四脚朝天。 但是，战斗还没结束。 他们之间也还没分出胜负。 「半吊子的傢伙，你在做什么！」 拍动火焰的翅膀，雾刃一个箭步就将注满力量的一脚踢过去，安杜马利乌士落魄到只能翻滚从侧面躲过正面攻击，不过击出的碎石，还是有不少擦中他的身子。 轻微的哀号声，他们都假装没听见。 安杜马利乌士快速起身，抹开嘴角的污渍，愤恨不平的视线瞪了过来。他相信是因为他刚刚说的那些，激怒到对方了。 「你说我是半吊子？是又怎样？」 「……」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管做什么都没有用，这个世界就要完了，你们就要死了，那我杀不杀你们，应该都没差了吧。」 「所以，我才说你是半吊子啊。」 「啊？」 「对现在的你来说，我们绝对是你最大的阻碍，所以你要採取的行动，要嘛是乾脆地回避，争取时间直到灵薄狱完全覆盖三座都市，不然就是彻底杀死我们，以防受到更多扰乱。」 「……」 「可是，你却选择了第三条路。」 「……」 「你说得没错，不管我们做什么，都阻止不了灵薄狱对三座都市的伤害，而且只要这么放着，你就能达成你的目的了，到了这个节骨眼，你就像那些富豪一样，可以享受人生的最后，光靠被动一般的收入，就能一路走到最后了，然而我们就是要和你拚到底，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那么…… 「那么，你就应该要果决地选择第二条路，杀死我们，永绝后患。反正都是这个节骨眼了，先杀一个人，再将所有人类都杀死，跟一次就将所有人类都杀死，也是没有两样的事情。」 然而，这次事件的诱因，却导致了后续更多繁琐，需要理解的部分。 因此，他思考的基准点，似乎错了，他应该要再往前一些，马可西亚斯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那傢伙还是希望有人能去阻止他吧。 「你很希望有人能来阻止你吧？如果不是这样，你干嘛要大剌剌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没错，我们原先对这次事件是不抱任何想法的，会介入是因为有你牵线，虽然当事情变成这样，我们也不可能视而不见，不过要不是当时我们在空白区看到你和殯葬业的争执，我们也不会来到这一步，而且你在那之后还拼命放出与你有关的下落和情报，分明在暗示我们过去找你。」 这么一解释，刚刚这傢伙的态度也说得过去了。 其实原先的说词也是说得通的——人生的最后，还能享受一场战斗，那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不过，这句话才是最符合那傢伙当下的心境吧？ ——神无先生，莫非…… 「既不打算直接杀死我们，也不躲着我们，明明都能用能力把亚当换到别的地方，却还是在我们调查殯葬业的时候，直接出面，试图引起我们的注意，好让你可以顺利进入我们的视线范围。」 雾刃想通了。 「安杜马利乌士，你想试着相信我和这些傢伙吧？」 大澈大悟般想通了。 「虽然你的世界自始至终都只有妲留奈，不过当你们与马可西亚斯他们相遇之后，你的世界也变得开阔起来，儘管眼里依然不能容下其他人，你却还是在心中的某个角落，留一个位置给他们，所以当你和妲留奈遇到困难时，才会暂时放下无谓的尊严，低头求助马可西亚斯他们，结果还没等到事情解决，妲留奈就遭遇不测，这让你一时衝动，做出了这个决定，不过你还是在中途后悔了，想到在那时主动跳出来，并一直测试我们，够不够格让你相信。」 马可西亚斯也好，这傢伙也好，虽然雾刃取得了这些公爵的记忆与情报，他还是搞不懂他们究竟厌恶人类什么，不，其实他已经全都看见了，不过因为不是当事人，无法感同身受，才会觉得他们的感受不重要。 不过，他已经不会再这样了。 就算不能设身处地地分担他人痛苦，他也会尽自己所能，帮助对方。 「……说什么啊？你这个夺取妲留奈生命的杀人兇手，竟然还敢当着我的面，大言不惭地宣扬你才是正义？」 「我是不是正义，你也很清楚吧？不然你干嘛还特地剥夺马可西亚斯他们对你的记忆？站在持有者的角度，这么做是有必要啦，不过你的理由也不是这个。」 而是…… 「而是我也是不情愿，我也是莫名被基路伯提名，成为接替妲留奈的下一个五贤人选。我们在某些方面都一样是基路伯的受害者，所以你觉得我不应该也成为你的报復对象，加上輓歌计画与赫丽贝尔家事件之后，雅蕾丝和莱夏纷纷加入我们的阵营，你在她们的身上观察到了我的影子，让你想到也许我真的值得你依靠、你相信，不过还不是时候，所以你只是先将其他公爵送过来，帮助我度过莉莉丝那一关。」 与马可西亚斯等公爵交心后，他对公爵又有了新的认识。因为雾刃这么说，马可西亚斯又对他刮目相看似的，直勾勾地看着他，动也不动，一句话也说不了。 不只是再次刷新他对公爵的认知，原来还有只有对方说了之后，才能确实感觉到的部分。 那就是七十二公爵。 明明力量远超任何妖怪，外表、心思与价值观，却和他们人类没两样。 其实说到底妖怪也是人类，只不过他们是死后的人类，会攻击人类也是不得已，就像有些人走投无路，透过抢劫或诈骗维生。雾刃不是要替他们说话，他想说的是……他们会彼此互为敌，只是立场与状况的不同，任何事情都是可以沟通来解决、来了解，然后再试着找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想必你也一直在找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吧？而你的办法就是从殯葬业下手，以便接近我们、了解我们的为人。那你又为何还要做到这个地步？」 安杜马利乌士傻眼到一句话也说不了了。 「说了这么多，我还以为你已经明白了啊。看来你和基路伯也没有区别，都是自以为人上人，可以轻易支配他人的存在与自由……就是因为不认同，我才会冒险犯难走到这一步啊。」 「都到了这里，我还以为你肯老实点了。看来你的逻辑还是很差，虽然战术与计画都很用心，几乎是就算有一些差错，也能加以修正弥补，逻辑却是一团乱，这边是这么说的，那边又是那么说的。」 他也不想紧咬不放了，很没意思。 反正这傢伙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留给他自己想像了。 「……」 安杜马利乌士的眼神又变得野蛮。 果然听见了……雾刃将自己的喜悦表现在脸上，试图刺激对方。 安杜马利乌士摩拳擦掌，已经做好准备了，嘴里很不屑地这么说： 「看样子，我也不需要向你们试探——你们伙伴的去向，你我之间要处理的，只有这场战斗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在暗示什么。 要说服人，就拿出实力。 虽然他们的世界就要消失了，那样的未来就算实现了也可能一下子就会消失，不过此时此刻，不只是安杜马利乌士，雾刃也变得毫无压力，只想与对方来一场最激烈的战斗。 「正合我意啊。」